當晚陸言深從公司回來,看到傭人一籌莫展地站在主臥門口徘徊,手裏端着一些喫食。
“先生,夫人今天滴水未進。”傭人小聲說,唯恐陸言深發難,“我們怎麼叫都不應……”
陸言深蹙眉:“怎麼不早點打電話告訴我?”
傭人低着頭。
他望了望房門的方向:“算了,把東西給我吧,你們先下去。”
此刻,在房間裏,言晚抱着自己的膝蓋,表情看起來有幾分茫然。
醫生留下的針劑和藥物還放在小方桌上,她選擇性屏蔽掉外界傳來的聲音,並不關心別人敲門,直到聽到陸言深說話的聲音。
“晚晚。”
她聽到幾聲扣門的動靜,陸言深低而沉的嗓音傳了過來。
“開門,是我,我給你拿了喫的東西。”
裏面沒有任何迴應,陸言深有點無奈,怕她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
他想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嘉佑待會兒就該回來了,他早上還說想喫你烤的蛋糕,你要不要出來?”
這句話是奏效的,沒過兩分鐘,他聽到裏面的人趿拉着拖鞋,輕輕走到門口,撥開了門鎖。
短短几天之內,言晚的面容已經瘦了一小圈,睫毛上有些溼意,似乎在房間裏面剛剛哭過。
她遲疑着問:“你剛剛說……嘉佑想喫我烤的蛋糕?”
“對啊。”陸言深捏了捏她的臉頰,故作生氣地問,“怎麼這麼傻,爲什麼要把自己關起來?”
“我去做蛋糕吧。”
她正準備往樓下走,卻被陸言深拉住了手腕。
“不急,你先喫點東西。”
陸言深拉着她走到桌邊,把餐盤裏的東西一一放下,隨口問道:“今天廚房做的東西不合胃口嗎?”
“沒有。”言晚輕輕搖頭,怕他又去大費周章地折騰傭人,低頭道,“今天胃口不好,不太想喫東西。”
心病還須心藥醫,陸言深知道她是因爲這段時間過於緊張,導致進食困難,思忖良久,還是決定把目前的進展透露一下,讓她寬寬心。
“現在專案組已經開始着手調查高明瞭。”他雲淡風輕地揭開海鮮粥的盅蓋,用勺子輕輕攪動裏面的食材,給言晚盛了一碗。
言晚愣了愣神:“真的?”
陸言深驀地笑了一下:“這有什麼可騙你的。”
他把瓷碗往前輕輕推了一下:“現在有了重要的人證物證,如果警方那邊收場快點的話,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下拘捕令。”
他隱瞞了一部分沒有說,根據他現在掌握到的消息,高明那邊也已經聽到了風聲,正在緊急轉移財產,想找路子逃到國外去。
這次案件能夠快速偵破,其實完全歸功於陸言深提供的那些線索,包括他在最緊要的時機想到林思燕這個關鍵人物。和高明這種傢伙合作當然要做好十全的準備,他們的每次對話都留有錄音,不到萬不得已,陸言深也不會亮出底牌。
陸言深不允許自己打沒有打算的仗。
聽到這個消息,言晚也稍微鬆下一口氣,忽然對眼前的食物有了胃口,低頭喝了點粥。
傭人拿着手機道:“先生,有電話找您。”
陸言深起身,拿到書房去接:“喂。”
“陸言深。”電話另一邊傳來陰惻惻的嗓音,“你真是好本事。”
這次居然連名帶姓地叫了自己的名字,陸言深覺得有點好笑。
他隨手擺弄着書桌上的小擺件,客氣地寒暄道:“原來是高總,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也不過是一介普通人罷了。”
“林思燕那個賤人是你找出來的,是不是。”
高明強壓怒火,他手裏攥着幾張照片,是陸言深出現在監獄門口的畫面。
原來那天他在葬禮上說的幾句話都是預警。
陸言深早就想好怎麼對付自己了。
“高明,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選擇去瑞士。”陸言深輕易道破他的後路,諷刺道,“太冷了,天高路遠,萬一出點意外,沒人收屍,是不是太淒涼了?”
他說完這些,電話那邊久久沒有回話,沒過幾秒鐘,高明自己就掛掉了。
望着不斷傳出嘟聲的手機,陸言深挑了挑眉,深感這傢伙還是沉不住氣。
高明現在應該忙着暴跳如雷找內鬼,據陸言深瞭解,瑞士這條後路他已經謀劃了很久,幾乎所有的資源全鋪在那邊,現在老底都快被掀乾淨了,不慌纔怪。
慌亂點也好,人在驚慌的時候,最容易決策失誤。
如果這傢伙沒把算盤打到自己身上,言晚沒有因此生病,陸言深也沒興趣管他作過什麼惡。放着好好的康莊大道不走,非要往死路上走,他也樂得成全。
陸言深放下手機,重新返回主臥,看到言晚面前的小碗裏還剩着一些菜,便問道:“怎麼只吃了這點?”
“今天的菜有點淡,味道怪怪的,喫不習慣。”言晚用紙巾按了按嘴角。
陸言深立刻說:“我讓廚房重做,想喫什麼?”
“別讓大家折騰了,待會兒不是還要喫蛋糕嗎。正好留點肚子。”言晚起身,忽而好奇問道,“對了,剛纔是誰打的電話?”
“沒什麼,公司那邊有點事,已經處理好了。”陸言深隨口扯了個理由糊弄過去,順手在她的小肚子上摸了摸,“嗯……讓我看看,是五分飽。”
“胡鬧。”言晚白皙的臉頰上浮出淡紅,把他的手拍掉。
陸言深趁機攬住她的腰身,貼在耳邊私語:“嘉佑還得一會兒才能回來呢。”
結婚多年,他還是對面前這個女人保持恆久而鮮活的愛意,慶幸有言晚出現,他纔開始感受到,用能力保護自己所愛的一切多麼重要。空有財富和權勢都不會讓人感到快樂,在言晚消失過的那段時間,他覺得自己彷彿一具行屍走肉,僅僅是用很少的精力來應對眼前乏味的一切。
也慶幸她出現,陸言深才發覺,兩個人的結合是有魔力的。
“我會保護好你的。”他摸着言晚的頭髮,低聲說道。
言晚有些怔然:“爲什麼突然說這個?”
“要讓你放心,你老公是有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