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幾個合奏的樂手皆是西裝革履，寬肩長腿，彷彿從音樂廳走出來的職業音樂人，只有這個小孩子曲風活潑，拉琴的技法卻十分精湛嫺熟。
“socute.”
“ohmygosh！”
隨着圍觀者的不斷增加，衆人拿出手機拍照讚歎，小提琴聲也變得越發歡快起來，演奏者彷彿帶着一絲得意。言晚不禁莞爾，感覺這個孩子太可愛了。
一曲終了，言晚跟隨着衆人一起笑着鼓掌，想着要看看這孩子的正臉。她很好奇，這孩子是什麼來歷，這麼冷的天氣，怎麼會和一羣成年人一起跑出來演出。
江燁在她身旁輕聲道：“您覺不覺得，這孩子和小少爺有點像。”
言晚沒有多心，說：“是有點，應該是差不多的年紀。”
深棕色的小熊拖着小提琴歪了歪腦袋，似乎是隔着頭套在找什麼人，路邊有人蹲下來，從包裏掏出水果硬糖來逗他。
小孩不爲所動，直到目光鎖定在言晚身上，輕輕揚起頭來，小手揚起，隔着頭套也能看出整個人的雀躍。
他這個動作讓言晚感覺有些熟悉。
下一秒，小熊就抱着小提琴顛顛地朝她跑來，在衆人的注視下，直直地衝到她懷裏面。
江燁站在一旁，也沒有動手去攔，言晚把小熊抱了個滿懷，在他發頂聞到了熟悉的洗髮水香氣，有點錯愕，不可思議地低下頭。
“媽媽！”小熊想一把掀開自己的頭套，但他心急，又不得章法，反而被自己困得原地繞圈圈。
聽到嘉佑的聲音，言晚更是直接呆住，滿臉的不可思議，緩了兩秒纔開始手忙腳亂地幫他解掉後面的扣子。
取下頭套之後，她看到嘉佑的額頭上已經沁出汗水，額前的頭髮被汗水沾溼，臉蛋卻還掛着笑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媽媽，我拉的好聽嗎！”
嘉佑滿臉寫着求表揚三個字。
“你怎麼跑過來了？也不提前跟媽媽講一聲。”言晚蹲下來，心疼不已，幫他擦了擦頭上的汗。
“我是和Daddy一起來的~,Daddy說要給你一個驚喜。”嘉佑清脆地說，他拉着言晚的手，擡頭跟江燁也打了聲招呼，“江叔叔好。”
江燁衝他笑了一下。
爲了趕在萬聖節之前給言晚一個驚喜，陸嘉佑在飛機上斷斷續續地睡了幾個小時，剛下飛機就揹着小提琴跑到公園來，壓根沒顧得上休息。
言晚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都是串通好的，剛纔江燁一直低頭玩手機，八成也是在給他們發送定位。
“Daddy他人呢？”言晚問。
“他在酒店等你啦，有點工作要忙，原本Daddy是要和我一起來的，但是……”陸嘉佑開始喋喋不休，明顯是有點興奮過頭了。
言晚摸了摸他的頭髮，滿手都是汗水，說：“好，我知道了，我們也先回去吧。”
陸嘉佑並不知道言晚來紐約出差的目的，自然也意識不到外面不安全，一直拉着她要出去玩，去買蛋糕喫。
“嘉佑乖，我們回酒店喫。今天太晚了，早點回去洗個澡，調整一下時差。”
小孩子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累過頭就開始打瞌睡，車子開起來沒多久，陸嘉佑就靠在媽媽懷裏，輕輕打着小呼嚕。
車裏空調很熱，言晚怕他覺得悶，伸手把他的衣領解開了一點，摸摸他的臉蛋。
江燁從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開始有些動容，他忽然之間發現，當一個母親在面對自己孩子的時候，神情可以那麼柔軟。
可惜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溫情。
江燁垂下睫毛，他在童年時，見到的只有母親歇斯底里又嚴厲的樣子，像個鬱鬱寡歡的瘋子。
到了酒店，江燁抱着嘉佑從電梯下來，把他輕輕放到牀上。
陸言深果然在套房的書房內辦公，白襯衫還沒來得及換下來，正站在窗邊打越洋電話，他工作起來的狀態就像不知疲倦的機器人。
發現他們回來了，他也只是衝江燁點了點頭，隨後輕輕把書房的門關上。
房門內隱約傳出“貿易”、“港口”……之類的詞彙。
“夫人，我先下去了，您有事找我的話，隨時打電話就好。”江燁說，“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好，你回去也早點休息，今天逛了一天也挺累的。”
言晚站在門邊，看着江燁走了之後，才換下自己的高跟鞋，躡手躡腳地走到吧檯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疲憊地坐下。
她在等陸言深開完電話會議。
吧檯正對着酒店的落地窗，在玻璃的倒影上，言晚看見夜晚的都市，已然是燈火璀璨。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一樣的景象，有了陸言深和嘉佑在身邊以後，看起來竟然沒那麼空蕩了。
她喝了兩口紅酒，聽到陸言深在書房裏說話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不再闡述自己的觀點，只是偶爾應一聲。
應該是會議快結束了。
沒過一會兒，書房的門被拉開，陸言深走出來。
他看到她一個人坐在吧檯，便放下手機，走過來，問：“江燁走了？”
“嗯，剛纔說不在這兒打擾我們休息，你有事要找他的話，給他打電話就行。”言晚坐在椅子上，有點困，不太想動。
陸言深驀地一笑，說：“我找他幹什麼。”
“誰知道，反正你們每天搞一些神神祕祕的對話。”言晚撇了撇嘴。
“看到我來，不高興麼？”
陸言深把她圍在自己懷裏，低頭親了一口。
高興當然是高興的，但是言晚現在沒有力氣表現出來，她太累了。
而且，與其說是高興，不如說是突然有了踏實感。
她戳了戳陸言深的手臂，說：“你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跑過來了，還讓嘉佑穿着小熊衣服去拉琴，你自己怎麼不去拉？”
“你想聽的話，我也可以。”陸言深握住她的手，半點不推辭。
他說：“是嘉佑自己要表演給你看的，這是他自己寫的曲子，你覺得怎麼樣？”
“他自己寫的？”言晚有些驚訝。
“嗯，他說是寫給小魚的。”陸言深笑了笑，“不過小魚說，他拉得像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