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說過江燁母親的事情之後，對這個人完全不抱有任何期待。
“這個倒未必。”陸言深忽然在一旁開口，說，“老傢伙也不是沒有弱點的。”
他說，江樹榮現在的家業，有一大半是靠自己打拼得來的，創業不易，守業更難。他以前隱隱約約聽說過一件事，真假還沒有人證實過，說是江樹榮這個人極其迷信，因爲風水先生的一句話可以整整三年不喫葷腥、不近女色，江氏集團的大門前常年供着文武雙神，每年大年初一，江樹榮都會帶着一衆兒女前去拜一柱香，被中環金融界不少人引爲奇觀。
江樹榮看重江笙的原因，也不是因爲他是家裏年紀最小的一個，而是因爲算命先生說過，這個小兒子的命數裏面帶財，是會給他帶來福氣的。他聽說，江笙小時候抓周都和別人與衆不同，人家是拿各行各業的喫飯傢什來抓，江樹榮給江笙抓的是香港沙盤模型，讓他在上面抓樓盤做投資。
聽他這樣說完，言澤野吐槽道：“照你這麼說的話，乾脆找個算命先生穿上大褂，說劉京詩和那個船王兒子不合不就得了？”
陸言深沒有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對艾倫說：“現在從江樹榮這邊下手肯定是會困難一點，不如你看看船廠那邊，能不能搭上門路，或許讓他們放棄，會更好辦一點。”
“我還是覺得問題在江樹榮身上，即便沒有船……”
他們的討論，艾倫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他現在心亂如麻，彷彿全身的血液都撞向頭頂。他望着茶几上安靜的手機，屏幕仍然黑着，劉京詩到現在還沒有回他的消息。
他站起身，抓着手機走開了：“我出去靜靜。”
看着他走向庭院的背影，言澤野也說：“讓他自己一個人待會兒吧。”
這個氛圍和話題不適合小孩子在旁邊聽，許成剛剛帶着陸嘉佑去花園裏試小賽車，看到他們在客廳談完話，才蹲下來幫嘉佑拍了拍身上的灰，說：“小少爺，我們進去洗手喫飯吧。”
“許叔叔，江叔叔他出事了嗎？”嘉佑突然聲音軟軟地問他。
現在外面只有他們兩個人，說點悄悄話也沒人能聽到，他整個晚上都在等這個時機。
許成動作一頓：“小少爺爲什麼這麼問？”
嘉佑又不吭聲了。
其實剛剛在飛機上的時候，他沒有完全昏睡過去，只是感覺身體很沉，睜不開眼，聽到Daddy和媽媽在旁邊輕輕說着迷藥香薰之類的話題。
他是被許成和江燁兩個人看着帶大的，從不會走路的時候，就是江燁抱着他出門去玩，。嘉佑說不出來，但他會覺得很恐慌，很擔心發生什麼事會打破這種平衡。
過了片刻，他眼圈裏已經含了淚水，說：“江叔叔還會回來麼……”
聽到他聲音裏的哽咽，許成也心裏一酸，說：“小少爺不用擔心，江叔叔肯定會回來的，就算是我親自去抓，也肯定給你抓回來。”
他把陸嘉佑哄好了之後，在心裏罵了八百遍，這個姓江的混蛋，竟然一聲不吭就跑路了。
這層辦公室裏只有他一個人，燈暗着，只有面前的三塊巨型電腦屏亮着，實時顯示着股市走勢分析。江燁滑動鼠標，眼神追蹤着江氏那支股的動向。
他一個人的力量太薄弱了，直到兩年之前，纔有能力試探性地出手，竊取了江氏衆多高層的郵件往來信息，在這個年代，做到完全的信息保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燁挑中了其中兩個人，作爲心目中最優選的合作伙伴，和他們聯手裏應外合，埋伏了整整兩年。
現在江樹榮病重，也快到收割的時機了。
突然之間，他的電腦閃過藍屏，保護牆顯示有人正在遠程攻擊網路。
他的表情嚴肅起來，坐直身體，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着，開始反向追蹤對方的網絡地址。
最終敲定在帝都，江燁熟悉這套攻擊流程，是他曾經教給許成的。
別的不敢說，但黑客技術這方面，許成遠不及他。江燁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攔截了他的進攻，看到手機又亮起消息提示，他皺眉，最終也沒有接起來。
這件事情是他擅自要做的，不希望和其他人扯上關係，以免事後囉裏囉嗦的糾纏不清。
尤其是陸言深和許成，對他而言就是至親的親人。
他放下眼前的工作，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邊，年輕的臉龐被窗外的流光溢彩照亮，本應該意氣風發的年紀，卻鎖着沉重的憂慮。
這棟樓正對面就是江氏大廈，他還記得，自己幼年時曾經被母親抱着，來到這棟大廈門前。
那是一個無比煎熬的夏日，他年紀小小，卻已經懂得羞恥心了，街上人來人往都是衣着得體的精英，連經過他們母子的腳步都是加速的。
他們穿的不夠光鮮亮麗，和周遭一切看起來格格不入。
也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江燁就在心裏默默下定決心，這輩子再也不能被人輕視。
他又回來了。
江燁無聲地望着那棟大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次他不會再空着手離開。
那天晚餐結束，艾倫單獨留下，說是要和言澤野一起喝頓酒。
看他心情不好，言晚也不好再勸，只好跟月清說：“不要讓他們喝太多了，有情況的話，你再打我電話。”
“放心吧，你們回去好好休息，飛那麼久也怪累的。”
坐上車之後，陸言深問她：“剛纔言澤野叫你去樓上說什麼了？”
言晚望着車外流動的夜景，隨口答道：“沒說什麼，也沒提喬治的事，只給我看了他的新設計稿，聊了一會兒秀場佈置。”
其實只從繁華程度來說，帝都和紐約的相差程度也不大，尤其是在言澤野居住的這一片街區，以歸國華僑和外國人士居多，大街上很多閒逛的人都是金髮碧眼，總讓她有恍然來到異鄉的感覺。
她問陸言深：“江燁那邊有消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