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固定着亮晶晶的銀髮簪,髮簪上還鑲嵌一個小到只能模糊看到顏色的紅色寶石。
手上還帶着個筷子粗的銀手鐲。
但就這身在京城土掉渣的行頭,如今在這李家村,絕對是獨一份。
李大哥望着了一眼李小妹,礙於藍青山的武力值,只好隨着脖子。
他故意輕咳了一聲,提起頭,臉上掛着過分誇張的假笑道:“前個年頭,你家二伯把他的宅基地都置賣給我們家了,說要京城投奔他大哥。”
“我還以爲……藍家多少是個人物呢……”
話音未落,身後就響起里正冷冷的一聲喝,“你們都愣着做什麼?最近農活都不忙了吧?”本來還抱着胳膊看熱鬧的衆人。
意興闌珊的望了幾眼當事人,紛紛作鳥獸散了。
得罪里正?
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里正端詳了一會藍青山,腦海思緒飛快:藍家老大在京城建功立業,頗得天家喜愛,前些年,老二,老三也跟着去京城享福了。
如果藍家樹倒猢猻散的話,藍家老大老二應該也跟着一起回來。
不能是藍家老大的後生回來。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或許,這兩個人只是到李家村來住段時日。
里正看着臉色沉寒的藍青山,道:“我們李家村,能走出大人物,我這個里正也是與有榮焉。”
藍青山抱拳道:“家父在京城也是寂寂無名,不堪一提。昨天本想來拜訪里正,只是家中的事情,一而再的耽擱了。”
里正慌忙擺擺手道:“都是鄰里鄰居的,你也不用客氣,今天我來是處理事情的。”
說着里正把目光,落在水一帆的身上,那目光和看待藍青山的截然不同。
看藍青山的有着點點忌憚,帶着說不出的味道,可落在水一帆身上的目光,就極爲冷硬,好像在看農家肥一樣。
這個女人一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
啥時候能嫁別村去,就皆大歡喜了。
水一帆一聽,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忍不住看向了藍青山,挑起大拇指誇獎道:“夫君,你剛纔真是吊炸天了。”
吊炸天?
啥意思?
藍青山那雙幽深澄澈的眸子卻猛然一凝。
難不成…她罵他?
可夫君兩字,聽着分外刺耳。
藍青山喉結一滾,有些生硬的開口道:“你一個姑娘家家要注意名聲,不要胡言亂語。”
水一帆聞言,沉默片刻,聲調一高,帶了幾分威嚴,頗有恩威並施的意味:“不叫你夫君,我叫你什麼呀?叫老公?”
果然。
藍青山那千年不變的冰山臉,有着難以言狀的表情。
老公?
這又什麼鬼?
倒是李家小妹猛然吸了口氣,一臉的義憤填膺道:“水一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是個男人你都貼上去,你就那麼缺男人嗎?”
說着,李家小姐漫不經心的撩了一下前額的劉海。
她是李家村數一數二的姑娘,十里八鄉也是有名的美人,再加上還有個當秀才的哥哥。
家境也算殷實,母親又寵得緊。
誰不拿正眼看她啊。
尤其站在水一帆面前,一對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皎潔月光,一個是低低在坑裏的蚯蚓。
只要是個公的,不是瞎的,都知道該怎麼選。
可沒想到,水一帆翻身猛然一動,聲音帶着點點滴滴的戲弄,她說:“李家小妹的腎真好,都可以尿出來當鏡子用了。”
果不其然。
李家小姐捂着臉,哭唧唧了。
她咬了咬牙,跺着腳道:“誰和你一樣沒羞沒臊。”一改剛纔的溫婉端莊。
藍青山對里正做出個請的動作。
里正看了眼水一帆,擡腳進了院子。
“不瞞藍家大郎,我今天是爲了她而來的。”
里正眼裏有嫌棄,也有些無可奈何。
她,自然是指水一帆。
里正從懷裏掏出一張字契,遞給水一帆道:“你家人中午就跑過來,送了這個過來。”
水一帆一看,好傢伙。
居然斷絕關係的憑據。
水家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而且她也給水家驅出族譜。
“你如果沒有嫁入夫家的話,可以自立門戶。”里正雖然不願意多少多說,但還是官方的叮囑了一句。
水一帆收起手裏的條子,笑道:“有勞里正單獨爲這事跑一趟。”
用腳指甲想想都知道。
她把李嬸給暴打一頓,李嬸肯定跑去水家要賠償費了。
水家本來就覺得她多餘,自然就想着一了百了了。
對於水一帆那雲淡風輕的態度,里正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按理說,一般的姑娘要是給孃家斷絕了關係。
基本都會哭哭啼啼,尋死覓活。
求着他,出謀劃策。
她倒是好像覺得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
藍青山也跟里正想到了一處去了,難以置信的盯着水一帆提醒道:“你以後就無家可歸了?”
一邊的李大哥卻忍不住幸災樂禍道:“真是報應不爽啊,看你打我孃的時候,還趾高氣揚的,現在居然成了一個孤女。”
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還胖,還醜。
看她以後怎麼生活。
想想就覺得神清氣爽。
一樣高興的還有李小妹,她急急的拉住自己的嫂子,看似不諳世事的問道:“嫂子,水家人真的不要她了嗎?”
李大嫂臉上掛着數不清的笑意,不耐煩的解釋道:“里正剛給的條子是鎮上蓋過印子的,這事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那真是太好了,水一帆看你剛纔還不可一世的樣子。
現在啊…有你哭的時候吧。
李大哥這個時候,也不甘示弱道:“你把我娘給打傷了,郎中說一時半會好不了,那個湯藥錢,我算了算,你就給個十兩銀子好了。”
十兩銀子?
水一帆眯着眼睛,這裏姑娘出嫁聘禮才一兩銀子。
李家人可真敢獅子大開口啊。
里正皺了皺眉頭,掃了眼李家大郎道:“十兩銀子,你覺得她能拿出來?”
李家大哥這才正眼看了下水一帆,身上穿得還是····還是男人的衣服。
李家小妹也看出來了,捂着嘴巴,眼睛泛着淚光。
難道他們真的有———一腿?
倒是李家大嫂直言不諱道:“一大早她娘就說水一帆昨晚一夜未歸,等大家發現的時候是和藍家大郎在一起的。”
“如今賠錢的事情,就應該藍家大郎相幫,你看他們都好到穿同一條褲子了。”
藍青山暮得擡起頭,冷冷道:“你剛說什麼?”
“沒,沒什麼?”剛纔還伶牙俐齒的李大嫂,在藍青山犀利的眼神下。
頓時慫了,咧開嘴脣乾巴巴道:“你看她身上的衣服不是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