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的門沒關，大概是爲了省電，朱玉萍沒有開大燈，而是把自己房間裏的牀頭燈拿出來，擺在了櫃檯上。
昏黃微弱的燈光，照在略顯老舊的藥鋪裏，將氣氛烘托的十分寂寥。
朱玉萍一個人躺在櫃檯裏的椅子上，身前鋪蓋着一條薄毛毯，雙眼閉合，昏昏欲睡。
不過門口傳來江牧進門的動靜時，朱玉萍又立刻醒來，掛上一抹柔和的微笑。
“回來啦？”
江牧去參加秦家家宴前，給朱玉萍發了短信。
見母親還沒回房休息，江牧趕緊鎖上藥鋪大門，嗔怪的走到朱玉萍面前。
“媽，你怎麼不回屋躺着？”
朱玉萍站起來，繞出櫃檯，跟江牧相向而立。
“我睡不着，正好等等你。”
說完，她又指向母子倆平時用來喫飯的那張摺疊圓桌。
透過防蠅罩，依稀可見裏面擺着飯菜。
“喫飽了沒有？媽給你留了飯，你坐下歇會，我去給你熱熱。”
江牧攔下朱玉萍的動作。
“媽，秦家是大戶人家，怎麼可能連飯菜都不管夠？”
“可是……”
朱玉萍欲言又止，神色黯然，其間還夾雜着一絲愧疚與自責。
江牧猜到母親在想什麼，側過身子，輕輕摟住朱玉萍的肩膀。
“媽，你覺得雪瑤這個人怎麼樣？”
“漂亮，漂亮的不像話，比媽年輕的時候可強太多了。”
朱玉萍只有高中學歷，加上都已經年近半百了，少女時期學的知識，早就被這些年的操勞給磨光了。
因此當江牧提出這個問題時，她也只能用漂亮兩個字來形容。
江牧假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興致霍霍的點頭。
“除了漂亮，她以前在學校裏的成績也特別好。”
“當然了，你兒子我天賦異稟，又從小跟爸一起搗鼓家裏的藥材，再加上足夠努力……”
聽到這，朱玉萍白了江牧一眼，輕啐一口道：
“呸！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不害臊啊？”
江牧嘿嘿一笑，接着說道：“前兩年你一直躺在病牀上，睡覺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多太多了。”
“以至於很多事情，我都沒辦法講給你聽。”
“上大學那會兒，我年年成績第一，雪瑤她每次都矮我一頭，是打心眼裏把我當成了競爭對手。”
“後來我倆加入學生會，我當了會長，她是副會長，這纔有機會解開彼此間那道莫名其妙的隔閡。”
“從那天開始，我們經常一起去自習室學習，探討醫學知識，辯論究竟是中醫強一點，還是西醫強一點……”
隨着江牧的講述，今晚在秦家人身上、以及在秦雪瑤身上受得氣，頓時一掃而空了。
取而代之的，是嘴角那一抹不自覺掀起的弧度。
“她啊，不光人長得漂亮，身材和氣質又佳，就連頭腦也是比大多數女生強很多。”
“如果不是你兒子當年廢寢忘食的讀書，說不定還保不住第一的位置呢。”
“還有她的家庭……”
提及秦家，江牧笑容一僵，又迅速裝出自然的情態。
“秦家開了三家診所，每年淨利潤大幾百萬，雪瑤也能從裏面分個百八十萬的。”
“媽，你說這樣一個顏值、身材、氣質俱佳，還特別有錢的女人，做了你兒子的老婆，你兒子我有什麼理由不感到慶幸呢？”
繞了這麼大一圈，江牧最後才說到關鍵點上。
可秦家上門女婿這個身份，究竟帶來的利多一點，還是弊多一點，恐怕就只有江牧自己心裏清楚了。
朱玉萍深深地凝視着江牧。
在江牧臉上，她沒有看出說謊的跡象。
而以往不擅長說謊的江牧，也是受益於要隱瞞鳳凰傳承祕密的緣故，近幾天苦苦修煉好了這一技能。
由此，江牧的目的也就算是達成了。
“既然你知道人家姑娘這麼優秀，那就更該努力打磨自己。”
“媽不求你能超越人家，只求你別給人家拖後腿。”
“不然秦家那邊，肯定會對你不滿的。”
朱玉萍語重心長的教導江牧，就像小時候讓他好好讀書一樣。
江牧提了提手上拿的那一摞複習資料，痛快答應道：
“知道知道，沒看我買了這麼多複習資料嘛，等下次到了考取從醫資格證的日子，你兒子我一定把證拿下。”
“然後踏踏實實的搞事業，爭取讓咱家的日子越過越好。”
朱玉萍欣慰一笑，補充道：“那你到時候還得好好報答雪瑤對咱們家的恩情。”
“是是是，謹遵母親大人之命。”
“臭小子！”
幫母親緩解完心結，江牧又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媽，你今天一天都去幹什麼了？怎麼神神祕祕的？”
朱玉萍聞言一怔，眼神不自覺的往旁邊閃躲了一下。
“啊，沒幹什麼，就是最近這兩年在醫院憋太久了，坐公交圍着東城區繞了一圈。”
“那也不至於繞一天吧？”
“中途看到一個新蓋起來的廣場，就下車在廣場上玩了一會兒。”
儘管朱玉萍回答的還算流暢，但江牧仍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適時，朱玉萍打了個哈欠，結束話題道：
“媽困了，你也趕緊洗洗睡吧，複習的事不急於一時，攢足精神，明天再開始努力。”
懷着一份難以消除的疑慮，江牧和朱玉萍分開，返回了自己房間。
關上門，手裏那一摞複習資料，被江牧隨手堆放在牆邊一角。
其實以他超乎常人的記憶力，即便兩年沒怎麼接觸中醫知識，也完全不需要看書溫習。
之所以答應跟秦雪瑤去逛書店，無非就是做做樣子，讓對方安心罷了。
不過江牧也沒有立刻上牀睡覺。
他盤膝而坐，意識歸入腦海，反覆研習起《鳳凰聖典》中的各類篇章。
這一次，江牧沒有像上次那樣修煉一整晚。
雖說上次一夜沒睡，江牧也沒感覺出疲憊，甚至精神飽滿，氣力充沛。
但長此以往，會不會產生什麼副作用，江牧還尚未可知，所以無論如何自己都得悠着點。
三個多小時過去。
江牧緩緩睜開雙眼，心境平和，宛如一口古井，不存絲毫波瀾。
“《鳳凰聖典》裏的中醫藥方，有很多是在學校裏沒見到過的，也不知道實際療效怎麼樣。”
“還有那些用來建造陣法、煉製丹藥、描繪符籙以及修煉鳳凰聖體所需的材料，更是連名字都沒聽過。”
“這個世界，是否真的存在這些材料？”
“這個神祕且強大的傳承，是否出自於這個世界？”
“可如果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那它又爲什麼能在藥方上寫出，這麼多屬於這個世界的藥材和病症名稱？”
有關《鳳凰聖典》裏面的篇章，江牧並不覺得難以領悟。
但隨之而來的，又是許多解不開的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