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像是揭破了所有人僞裝出來的堅強，連金家人也不能保持先前的從容了。
“餘先生，借一步說話。”金梓的祖父對徐獲道。
徐獲和他去了旁邊的房間。
出來之後，金梓祖父才道出了他的爲難之處。
他們不是不願意安排那麼多人走，而是實在沒有辦法帶走那麼多人。
一個國家的玩家聽起來是很多，但大部分都沒無法帶人離開，一是容器道具數量遠遠不夠，二是E級玩家數量太多，他們即使帶着人也只能直接進入副本，不能將人送到其他分區。
另外容器道具也有限制條件，一是可以容納的人不夠多，二是時間不夠長，就算所有的D級玩家來回在017區和其他分區之間奔波，能夠攜帶的人都是極少的，何況回程票也非常短缺。
所以政府將有限的資源派了出去，優先保證精英玩家和人才存活，至於政府人員這邊，一些家裏有玩家的人或許可以離開，但剩下的大部分其實都是沒有機會離開，不過政府高層沒有明說而已。
而離開的那些人也不代表就安全了，普通人在任何一個分區都是社會底層，數量少還好，一旦多起來，分區政府肯定會介入，妥善安置幾乎別想，不趕盡殺絕或是榨乾最後利用價值都是好的。
017區現在連高級玩家都沒幾個，一大羣缺乏經驗的D級玩家即使聚在一起也不過是別人的獵物而已。
所以對017區的人來說，無論他們曾經是高官還是富商，是老人還是小孩，留下是地獄，出去未必是天堂。
“我們不能拋棄國家。”金梓祖父神色堅定，但隨即又放鬆了一絲，他看向一門之隔的客廳道：“但他們還年輕，讓他們陪着我們這樣的老頭子去死太可憐了……”
老人說着彎下膝蓋，徐獲提住他的手臂，“不必。”
金梓祖父眼含淚意，“我們做的不夠好，017區還不夠強，如果再晚一點，時間再晚一點，也許活下來的人就會更多……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孩子……光是首都安全區上個月就出生了五千六百七十三個孩子……”
在災難面前，任何數字都讓人心驚。
“你們和聖劍會的人接觸過嗎？”徐獲開口道：“不是現在在017區到處殺人的那個，是分裂之前的聖劍會，劍紋中有錶盤的那個，做事還算有底線，他們也在培養玩家，應該很樂於接收017區的孩子。”
金梓祖父思索片刻，“這段時間失蹤事件高發，學校是重災區，倒不知道里面有沒有聖劍會的作爲。如果你說是真的，那些孩子被聖劍會人帶走反而是好事。”
頓了頓他又道：“我可以向全國發出通知，讓他們主動聯繫聖劍會，能救多少算多少！”
他說着便打算重回指揮室，不過指揮室的系統已經被炸燬了，且現在再進行通知沒有多大意義，規避風險這四個字017區的人已經做不到了，所以要通知的不是017區人，而是外區玩家。
“發一個公開視頻，懇請有良知的外區玩家帶人走。”徐獲道：“不用太煽情，把主動權交給外區玩家，來的人中也不都是十惡不赦，順手的小事會有人願意做的。”
放棄眼前的利益去做沒什麼回報的好事？別說在殘酷遊戲環境中生存的玩家，就是普通人也未必會的動搖。
“何況有些玩家抓人走是爲了別的……”
“你說的那種人，無論伱做什麼他都會擄掠活人，”徐獲神色平靜地打斷他，“想清楚一點，017區沒有選擇權。”
“說動一個人都是賺的。”
事實就是這樣，他們可以做的只是在017區這艘大船徹底沉沒之前希冀一兩個求生圈，別無他法。
於是接下來，金梓祖父對作戰基地留下來的人員做了安排，除了他和幾名上了年紀不願意走的老人之外，其他全由徐獲帶走。
同時由金梓祖父單獨錄製的求助視頻也通過還沒完全崩潰的網絡渠道發送出去了。
“我是L國的金禾，現在在首都安全區內代替全國的人向外區玩家求助……”
徐獲靠在窗邊，聽着視頻裏循環播放的求助信息，看着逐漸黯淡下來的天空，靜靜地等待着。
*
“……無論您是出於什麼目的，世界都將回饋您的這份善意……”
丟在地上的手機斷斷續續地響起金禾的聲音，一米之外，坐在還沒完工的大樓的高層邊緣的薛朗正看着通訊儀上別人發來的消息：
“超級道具已被一名着疑似女性的黑衣玩家獲得，年齡在25到35之間，超級進化者，善用空間力量，能快速自愈……”
還沒念完他便大笑起來，回頭對坐在木箱上包紮傷口的黑風衣女人道：“這不是說的你嗎？你搶到超級道具了？”
黑風衣女人已經將整個胸口纏好了，活動了一下剛剛接上來的肩膀，她眼皮都沒擡一下，“是不是我你不清楚？”
“也是，”薛朗挖苦道：“對付個糟老頭子都能把自己搞成這樣，超級道具還有你的份兒？”
黑風衣女人此時才擡頭看他，“別忘了這一趟我是在幫你的忙，薛良。”
聽他叫自己的本名，薛朗臉色一沉，“別忘了你屁股可不乾淨，要是不想被醫生髮現，就老老實實給我做事。常貝。”
常貝冷眼看着他，“你我都握着對方的把柄，不用時時拿出來說。”
薛朗一揚手裏的通訊儀，“看這損勁兒就知道是徐獲那狗東西乾的，醫生交代的事還沒做完，你自己去善後。”
察覺到話語中微妙的迴避，常貝盯着他，“你不會以爲他是在找我吧。”
徐獲標明的目標是常貝不錯，但實際上卻是想通過她找到薛朗。
“上次被他打傷，你怕了。”她故意戳薛朗氣管。
薛朗擡手一揮，空間射線橫着切過了這一層樓，也剛剛好從常貝歪着的頭邊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