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情這邊還沒有來得及回到院子,心口窩內就好像插了一根針似的,綿綿密密的痛楚傳來。
痛感越發清晰,她的身上逐漸無力,可是腦子裏卻清楚得很。
在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無端生出的感情,這個江湖太多紛爭了,必定無情的人才是活得最長久的人。
“蕭姑娘,等等!”追風不知道何時已經追了上來,蕭情忍住了痛楚趕緊回身,追風的臉上寫滿了焦急。
她的心頭下意識一緊。
“蕭姑娘,不好了,世子爺,世子爺昏過去了。”
醫者仁心,蕭情可以放任江昀不管不顧,但是本能使然,無法對一個病人不施以援手,她跟着追風走到江昀的房間內。
方纔還有力氣和她鬥嘴的人,現在卻像個活死人似的躺在了榻上,整個人面色如紙。
再緊着看了一眼,他的手指竟然直往外淌血,也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劃傷了似的,她趕緊問道:“這手是怎麼回事?”
“這是剛剛世子爺生氣不小心捏醉了酒盞,其實……”追風猶豫着,最終還是說出了口,“其實世子爺兒時就有心痛的毛病,世子爺的脾氣一向是不溫不火的,也是和郎中囑咐的一樣,不易動怒,誰知道今夜……蕭姑娘,我知你妙手回春,世子爺……”
“好,你下去找乾淨的布塊再端一盆溫水來。”
“好,姑娘莫急,我這就去。”
蕭情先是找來東西幫忙把他的手給弄好,當她觸碰到他的手心時,心頭竟然涌過一陣熱流來。
這個人冷淡得很,掌心的溫度卻是燙人。
蕭情將手放穩,想要替他把一下脈,只是這脈象平穩得很,沒有任何的異樣。
她坐在牀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江昀看,這等着等着就有些困了,腦袋直接靠在身後。
江昀也不知道何時從夢中清醒過來,剛醒過來就看到了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他動作輕細地支起身體,生怕吵醒了蕭情。
蕭情像是做了什麼夢,嘴巴一直砸吧砸吧不停,臉上沒有多少平日裏的囂張,更多的還有一些稚氣。
江昀就這樣看着看着,竟入了神,他從旁邊取來了披風,輕輕蓋到蕭情的身上,視線觸及到擋住她半張臉的頭髮,伸出手去將其整理了一下。
明淨的小臉就這樣出現在眼底,他的視線下移,竟然對着那櫻桃小嘴起了異樣。
他趕緊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一眼。
聽到聲響,蕭情直接醒了過來,她揉着惺忪睡眼,邊打哈欠邊問,“你醒過來怎麼也不叫醒我?”
“我的傷口是你處理的?”江昀的眼中難得有了笑意。
“對啊,誰會包得這麼仔細,難不成是做飯的伙伕嗎?”
“想來是你,以別人的手斷不會包成這種樣式的。”也不知道江昀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不是因爲別的,只是你說你要離開。”江昀生起病來,連說話都變得軟巴巴的,蕭情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想故意逗他,於是說道:“可是我包袱都整理好了,你就讓追命給我準備馬車吧,明天天一亮我就離開。”
這話音剛落地沒多久,江昀直接咳嗽起來,作勢要把整顆肺都咳出來似的,趕緊從旁邊拿了杯盞,“我是逗你的,這世子府這麼養人,我怎麼可能會走呢?你把溫水喝了,我去看看藥什麼的。”
“好,我知道了。”江昀接過水去,看着蕭情這副監視的模樣忽然想起了兒時時光。
當時額娘還沒有入宮,爹爹的府邸也還在外,那時候他剛剛年滿五歲,也是常年生病,動不動就會暈倒什麼的。
因此爹爹經常在朝堂之上被人嘲笑有個軟皮兒子,一戳就破的那種,當時江昀被帶到了太學院學習。
他年紀是最小的,身子骨也是最差的,經常被人欺負來欺負去,後來他自己偷偷學武功,發病的次數這才一年比一年少。
今年這還是開天闢地頭一次呢,都獻給這丫頭了。
江昀將那溫水喝了下去,隨後將杯盞遞給蕭情,蕭情接過去慢慢放到桌子上,她立在眼前打量了一下江昀,說道:“你若是真的愛惜自己的身子,就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悶在心裏,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人在意你,但是在意你的人也不少,你總得爲她們考慮考慮吧,還有就是嘴巴不要再那麼毒了,別人若是看你不順眼可怎麼辦?”
“無妨,他人目光我不在意。”江昀淡淡說道,就好像真的風輕雲淡。
“是,你是世子爺,說什麼都有人追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爹爹他們,你爹可是當朝的相啊,你娘也是個富貴的,樹倒猢猻散,這個道理你應該清楚得很吧,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絕對的事情,萬一有那一天呢?你現在這副目中無人,來日他們必定會千萬倍的加註到你們的身上去的,我……”
蕭情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江昀直接合了眼,迷迷糊糊似是入了夢鄉,她嘆了一口氣。
這番話也算是她多講了,這人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她嘆氣瞬間走過去,撐着江昀的身子,慢慢扶着他安穩躺下,隨後將被子給其蓋好。
江昀的臉上沒有什麼倦怠的意味,好似是個孩子似的,心中已無掛礙,直接入了甜夢。
這樣稚氣的模樣還是蕭情第一次從他的臉上看到,她就那樣靜靜看着,只覺得這個江昀她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說他狠心,倒也是算不上,說他高深莫測,也不算是,從他們第一次見到開始,她就覺得這個江昀不一般,不光是身份背景,而是他眼中藏匿着一種特別的東西。
讓人想要探入其中的某種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蕭情想來想去也想不透,最後索性放棄了。
蘇子陌熟睡的臉上沒有疲憊,像個孩童一樣無憂無慮,這樣的神情小之是第二次在蘇子陌臉上瞧見了,第一次是在他捉了蜘蛛之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越細看就越看不懂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