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說什麼病不病的,就算是有,你放心,我也會治好你。”江昀斬釘截鐵地許諾。
蕭情埋下頭,“你又不是郎中,說什麼治不治的。”
“你難道不知道心病還須心藥醫嗎?”江昀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江昀笑起來,眼睛特別特別好看,他在笑意之餘,忽然往前跑了兩步,蕭情狐疑地看着他,結果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就被砸了雪球。
冰冷的雪球在臉上劃過,她心中一陣惱怒,看着一臉賤笑的江昀,報復欲上頭,立馬從一旁撈了一把雪,揉了一個結結實實的雪球,狠狠朝着往前跑的江昀身上砸去,看着中標,蕭情肆意大笑,“讓你打我!”
兩個人在雪地不停地追逐打鬧,好像兩個三歲孩子一樣,江昀喜歡大笑的蕭情,喜歡在雪地裏肆意跑鬧的她,因爲那樣的她纔是真實的。
他不管蕭情是否會得到旁人的認可,在他的心裏,她永遠是蕭情,有點小聰明,性格彆扭,膚淺一點說長得也好看,總之在他的眼裏那些缺點全部都變成了別人無法替代的優點。
兩個人跑跑鬧鬧,終於到了墳墓附近。
不高不矮的城牆裏葬着一個又一個沉睡的靈魂,兩人都將笑聲止息,默契地對視一眼,也都默契地選擇沉默。
蕭情跪在墓前,總覺得眼前灰濛濛的,煙霧繚繞盤旋向上,一直到了那個極樂世界,或許,老爺子正在笑看着他們吧。
她如是想道,默默閉上了雙眸,心底向那個逝去的老人傾訴悄悄話。
江昀看了一眼蕭情,隨後看着老爺子的墓碑,雙手合十,他以爲自己會忍不住落淚,可是來到這個地方,他才發現他的心徹底安定下來。
人生死有命,早晚都會離開,生者不爲逝者哀,或許纔是那些葬在這裏的靈魂最希望看到的吧。
他在心底默默起誓,一共有三。
第一,願他自己身體康健,這樣纔能有能力保護自己所愛之人。
第二,願自己生命中所遇之人都能夠得到幸福。
第三,願……
江昀睜開眼睛,看着蕭情,深情凝視,半晌出聲說道:“她能一生無憂。”
蕭情聽到旁邊人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不太懂他爲什麼會說這樣一句話,只是抿脣一笑,“放心,岑老伯在天上一定會生生無憂的。”
江昀也不解釋,兩人一起對老爺子磕了頭,便從墓地離開,回去的路上天變得格外冷,好像又要下雪一樣。
走出去以後,蕭情就輕快地往前跑走了,好像一個小孩子似的,笑天笑地,無憂無慮。
也許是他的心聲真的被岑老伯聽到了,這個傻丫頭如果一直這樣無憂該多好。
蕭情往前跑着,江昀也很快跑上前,一手將她脖子攬了過來,手不小心觸碰到了她冰冷的臉頰。
“你……”蕭情覺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難,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勒到我了,放……放手啊。”
“如果我說我不願意放呢?”
大概是看透了蕭情的套路,江昀適時鬆開她,“那還是放開吧。”
蕭情敲了一下他胸膛,丟下他一個白眼就朝前走去。
轉瞬之間,明日就要回京城,蕭情立在暮色之下,看着在院子裏收拾東西的江昀,忽然升起一個想法,她扭頭去了旁邊的小房間。
她有些費力地背出來一個梯子,江昀聽到聲響,朝二樓看去,趕緊放下碗筷,幾步上去接過她手中的沉重,“你拿梯子做什麼?”
蕭情把梯子拿了回來,靠在牆上,確定沒什麼問題以後,才說道:“去房頂。”
“別玩了,掉下來怎麼辦。”江昀不同意。
“我就上去坐一小會兒,你也陪我上去吧。”
江昀扶着梯子下方,“要上趕緊上,看夠了再叫我,我不上去了。”
說起屋頂,蕭情時辰候可是爬了不少次的,上房揭瓦偷瓜拿棗的事情她做了也不止一兩次,只是現在長大了,再爬的時候就會覺得很喫力,倒不是說因爲體力跟不上,而是身體變大了,沒有那麼靈活了。
而且,初生牛犢不怕虎,到底是那時候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人一旦長大,就有了顧忌,各種各樣,避無可避。
老宅的瓦片結實得很,蕭情上去以後穩穩地坐住,冬日能夠看到橙紅色的暮雲很難得,在樓下看得不真切,坐上來纔看到了全景。
蕭情敲兩下有些痠痛的腿,也不知道最近怎麼了,走兩步腿就跟着酸,她還沒等仔細觀賞,瓦片下就冒出來一個頭。
說實話,她真的被嚇了一跳。
江昀瞅着她笑,“嚇着了?”
蕭情捂着胸口,只喘粗氣,“廢話,你不是說不上來嗎?”
“怕你在上面瞎折騰,上來看看。”江昀一手扶着瓦片,小心翼翼上來,勾着腰坐到了蕭情旁邊,深嘆口氣,“還真挺好看的。”
她偏頭注意到江昀右臂的傷口上有些摩擦,遂問道:“那裏怎麼了?”
江昀順着她的眼神看過來,輕描淡寫,“大概剛纔上樓搶梯子蹭到了吧。”
她不太喜歡江昀這種避重就輕的語氣,就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她很明白,江昀很在乎,要不然也不會很少在她面前展示那個傷口。
“現在還會疼嗎?”蕭情問。
江昀搖頭,“這麼多年,哪裏還會疼。”
天邊的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夜色掩蓋,天地之間亮着的就只剩下蕭情眼中那兩雙眸子了。
“江昀……”
“蕭情,在不在?”
蕭情話音剛落沒多久,樓下面就傳來王姑的聲音,兩個人都條件反射一樣躺了下來,江昀一把將她擁了過來。
她整個人靠在江昀的胸前,纖細的胳膊無措地搭在他的肩上,耳邊能夠聽到他猛烈的心跳聲,那一刻,蕭情心頭漾起一個想法。
王姑叫了幾聲見無人迴應,就離開了。
“嚇死我了。”江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