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昀本就沒想着拒絕,“好。”
蕭情立馬笑開,擡起手來指着某處,“我們去那家酒樓喫,那裏的菜非常好喫。”
“好。”江昀跟着她輕快的步伐,在旁小聲說了句,“其實欠着也沒關係的。”
反正以後他有的是辦法討回來。
“嗯?你說什麼?”蕭情問。
他垂眸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眉眼清澈,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經歷過一樣,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對他產生好奇心嗎?
江昀不敢確定,早在多年前他就抱有這樣的不確定,當年當着蘇氏的面許下承諾,其實他絲毫底氣都沒有。
“蕭情……”
不輕不重的聲音敲在蕭情的耳邊,她停住腳步,軟着聲音問,“怎麼了?”
江昀忽而揚起嘴角,眼裏裹挾了幾片星光,“沒什麼,就是太餓了,想快點喫飯。”
“就快到了,前面那個就是。”
“嗯。”
江昀看着蕭情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酒樓裏面聚着幾堆人,喫喫喝喝,嘻聲不斷。
蕭情往店裏一覷,略有難色,回頭提肩道:“好像沒有位置了。”
江昀視線將周遭掃了一圈,“那正好,你現在的牙不適合喫這種東西,最好是喝點流食,對了,我記得前面那條街有一個小攤子,專門賣米粥挺好喫的。”
“那好吧。”
江昀抄了近道,幾步就到了小攤位外,經營小攤位的是一對母子,路上聽江昀介紹才知道他們是聾啞人。
外面支起了攤位,門口虛位以待。
江昀跨步走過去,在忙活的婦人面前站定,雙手比劃着什麼,看樣子應該是手語之類的。
蕭情晚一步走過去,婦人已經進了店。
她問,“你還會手語啊?”
“嗯,以前學着玩的。”
江昀拉開一個座椅,示意蕭情坐下,“你先在這裏坐一下,我進去看一下,你想喫什麼小菜嗎?”
“跟你一樣就好。”
“好。”
今夜的風格外清爽,髮絲颳着臉,蕭情將散亂的發抿了進去,把玩着桌子上的筷子。
“哎呦?這不是蕭大小姐嗎?您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一聽這個聲音,蕭情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她咬緊了嘴脣,矮身想將其撿起,誰知道筷子被一雙足靴硬生生踩住。
她眼中光度漸暗,停了一刻才坐直身體。
面前的男子嘴裏叼着一根草,邪裏邪氣的笑掛在臉上,不潔的眼神將蕭情上下打量一番。
“你說要是被你爹知道你在這種地方喫飯,他會怎麼樣?嗯?”男子將草根吐掉,手指想要去勾住蕭情的下巴,誰知道卻被一手打掉。
蕭情站起身來,退了一步,“陳綏,我警告你你別碰我!”
“呦呦呦,碰一下怎麼了?”
陳綏一把勾住她的肩膀,看似垮着身子,實際上單手暗自使勁,手指幾乎都嵌進了蕭情的身體中。
蕭情身子一震,感受到了脖頸上的冰涼,肌膚與刀片相接,駭然悶在心尖,跟着脈搏一起顫動着。
陳綏臉上帶着笑意,手上的刀片卻慢慢劃過蕭情的脖子,雖然不致出血,但也達到了他的目的。
“你要什麼?”蕭情眉心皺着,發問。
陳綏嘴角寒意凜峭,“讓凌羨明日來見我,我在霓裳樓等着他。”
“蕭情。”
身後突來一道聲音,陳綏神情大變,迅速將手裏的刀片收進袖子裏,摟着蕭情轉過身去,看着快步走過來的江昀,嗓子裏哼出了危險的信號,“你應該知道該怎麼說。”
江昀靠近,視線將陳綏穿透一般,沒有說話,卻已經將厭惡表達得淋漓盡致。
“這是我從前在縣城的朋友。”蕭情咬着牙介紹,顯然這句話沒有半點兒說服力。
江昀沒說話,眼睜睜看着陳綏朝蕭情臉上拍了兩下,隨後勾着腰離開。
卸力之後,蕭情的身子直接軟掉,一下子癱在了凳子上。
驚嚇之餘,蕭情才發覺自己後背溼意一片,想起陳綏剛剛的話,猛然擡頭去看旁邊的江昀。
該不會……
蕭情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江昀因爲她惹上了陳綏那樣的人物可怎麼辦。
“你在想的事情不會發生,現在先和我解釋一下那人是誰吧。”江昀的語氣顯然帶了不悅,至於他爲什麼會生氣,蕭情沒有細想。
她的嗓子裏像是被什麼東西糊住一樣,想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這時候,賣粥的婦人端着兩碗粥走了過來,臉上帶着柔和的笑,咿咿呀呀說了什麼。
面前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可怕,她放下粥就趕緊走開了。
“現在沒有外人了,可以說了。”
蕭情:“你不也算是外人嗎?”
這句話說出口,她立馬就後悔了,她不信江昀現在已經對她一點兒意思都沒有了。
其實她一直覺得只要稍微加點小手段就能將江昀拿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就在這一刻,她開始變得自卑,變得不自信。
曾經的過往歷歷在目,理智衝擊着她的腦殼,像是在她和江昀之間拉起了一道警戒線,跨一步,就會被施以鐐銬。
一想到自己之前那些死皮賴臉的行爲,蕭情沒來由地噁心,沒來由討厭起這樣的自己,心臟像是被什麼教條束縛住一樣,難以喘息。
江昀並不知道就在那一瞬間,蕭情就進行了這麼多的心理活動,他只聽到了蕭情嘴邊的話語,有很明顯的警示成分在。
他看着蕭情假裝成熟的表面,想要探透她那顆稚子之心,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爲了一個人變得這麼偏狂。
他鬆氣,“那現在我正式提出來我們重現開始做朋友可以嗎?就普通朋友。”
直到回到蕭府,蕭情的腦子裏都是江昀那張勾人的臉,他萬般無奈的神情,委曲求全的語氣,晚上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腦海中過了一遍,還是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因爲一個人,連開心都變得這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