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情”
“來,今夜月色正好,我們共飲此杯。”江昀舉杯,澄清的酒漿在月色和燈火的映照下,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對面的蕭情微微一笑,舉杯與江昀輕輕一碰,將杯盞舉到嘴邊,正待飲下,目光看到門口的景象,手上的動作不由地頓了一下。
只見雅間門口,一位渾身染血的青年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看到蕭情二人,彷彿鬆了心中最後一根弦,立即癱倒在地。蕭倩見狀,趕忙上前扶住此人,急聲道:“小張,你這是怎麼了?”。
被叫做小張的那人,見是蕭倩,勉強支起身子,斷斷續續地說道:“小……小姐……我……我們蕭家……”
蕭情見這人奄奄一息的樣子,不由地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但還是不由得問道:“蕭家怎麼了?”
“全……死了。”這句話似乎耗盡了小張的最後一絲氣力,腦袋一歪,氣息全無。
蕭情輕輕地把小張放下,轉過身來看着江昀。
江昀看着她那張平靜的有些過分的臉,皺了皺眉,過了半晌才輕輕說道:“想回去看看?”
蕭情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刻鐘之後,蕭情和江昀靜靜地站在蕭府門前。
清冷的院落中檀木的清香摻雜着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站在門前的二人,蕭情一下子在睡夢中驚醒。
今天看着四敞大開的大門和院內橫七豎八的屍體,繞是以蕭情的心性,也不由得眼圈泛紅——再怎麼說,這也是她的家人啊,就這麼突然的……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雙眼開始漸漸泛紅。
突然,她轉身撲進江昀的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江昀聽着懷中人兒的哭聲,眼中也漸漸流露出悲傷的神色,饒是他出身王侯世家,饒是他曾征戰一方,見慣生死,此時此刻他的心中也不由悲慼,至於原因,他也不清楚,或許這很複雜,又或許只是因爲躺在地上的這些人是在自己懷中的人兒所在意的吧。
雖然心疼但江昀此時也是毫無辦法,只能輕輕地拍打着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蕭情哭了好一會,才意識到什麼不對,慌忙從江昀的懷裏掙扎起身,淚痕未乾的臉上竟然透出一抹紅暈,支支吾吾道:“我……”
不料話還未出口卻被江昀習慣性的打斷:“不用說了,我理解。”
蕭情聞言,眉頭微微皺起,難道這傢伙到了這時候還想損她?
還不待蕭情發作,只聽江昀微微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有句話說‘無情最是帝王家’我雖貴爲淮南王世子,但從小經歷過的殘酷,遠勝此時此地。”
蕭情突然俏臉漲紅,怒聲道:“都這時候了,你還……”
不料這次,她的話再次卡在了喉嚨裏,因爲她忽然看到江昀正在看着自己,而且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說道那句“此時此地”之後,那個人平時一直明亮的眸子,忽然暗了這麼一下。
江昀忽然看向庭院某處,目光微微一緊。蕭情見狀,也隨之望去,只見一把長劍插在一位蕭家護衛的胸口,
“你……”
蕭倩剛要上前,江昀便把長劍拋了過來,淡淡說道:“自己看。”
聽他這麼一說,蕭倩也打量起這把長劍,
“納蘭凰知道的,但是我們現在沒有充分的證據。”
公主殿內,納蘭凰正在聽自己的護衛彙報。
“什麼?丟了一把?你們這不是故意留把柄嗎?”納蘭凰聽見護衛說一把佩劍丟了之後,不由地大驚失色。
護衛一見公主這反應,更是嚇得不敢動彈。
納蘭凰轉念一想,就憑蕭情,只要自己死不承認,她又能把自己怎麼樣呢?想及此處,納蘭凰便擺了擺手:“你們退下吧,本宮要就寢了。”
“是!”護衛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深夜,天空中飄來了一朵雲彩,將狡黠的月光遮了個嚴嚴實實,藉着這朵雲彩的掩護,兩道黑影悄悄地潛入了皇宮。
公主殿內,納蘭凰翻了一個身,不知爲何,她今晚總是感覺陣陣燥熱,不由地想要起身出去走走。
結果一睜眼,便看到兩道人影站在自己的牀榻前,背對着自己。
“你,你們是……”納蘭凰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們是誰你不清楚嗎?”一道略顯渾厚的中年男聲響起。
“有刺客,來人吶!”納蘭凰扯開嗓子大喊,她纔不管這兩人是誰,她只知道夜闖皇宮絕對對自己不利,這就夠了。
“不用喊了”一道清冷女聲響起,自然是那另一道身影,“已經沒有人會來救你了,就像……沒有人來救蕭家一樣。”
“你們是……”聽到“蕭家”二字,納蘭凰的瞳孔突然收縮,旋即好似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蕭家明明沒有留下一個活種,就連蕭倩那個小賤人也已經……”
說到這裏,納蘭凰突然頓住了,一股冰涼的觸感遍及全身,低頭一看,一把長劍正抵着自己的喉嚨。
中年男子冷冷道:“我們好像自始至終沒說過我們還活着吧……”
“你們……”納蘭凰聞言一抖,鋒利的劍尖劃破了她的喉嚨,讓她原本白皙的皮膚上多了一絲殷紅。
中年男子見狀,緩緩抽回長劍道:“怎麼?你無顏面對我們兩個蕭家的冤魂麼?”
納蘭凰呆愣片刻,忽然尖聲叫道:“這都是你們蕭家自找的,若不除掉你們這個禍患,我如何坐得這個位置,現在,你們蕭家人已亡,這一切都已經是我的了,哈哈哈……”
狀若瘋狂的納蘭凰並沒有注意到,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中年男子旁邊的黑影微微抖了一下。
翌日,淮南王府內。
江昀沉吟半晌後開口:“昨夜……”
蕭倩未等他說完,便接口道:“昨夜,納蘭凰這麼說,擺明了她現在的位置名不正言不順,不過我也不管她的公主之位,屠滅了我們蕭家,我蕭倩就會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說這番話時,蕭倩異常的平靜,但是江昀知道,越平靜的蕭倩,內心反而越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