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搞化學的不能惹 >六五二 吾等老矣!
    劉大雙知道,一山先生一輩子都是激情澎湃的,是一個充滿了幻想的革命家。

    一旦他在廣州站穩腳跟,必定北伐,不把老袁滅了是不會罷休的。

    可是,對於這些,劉大雙暫時還無力干涉,因爲他也不知道誰對誰錯。

    華夏四分五裂,風雨飄搖的,又特別的多災多難。

    劉大雙現在只能是儘自己最大的力量,把東瀛幹翻了。一勞永逸,消除這個華夏身邊的禍患之一。

    保安軍和東瀛軍在彰武對峙了幾天,局面有點僵持了。

    武岡守成偷襲保安軍二十三旅失敗,再也不敢冒險了。

    由於顧忌傷害到華夏百姓,保安軍也不敢貿然進攻。

    劉大雙即惱火又無奈,只能咬着牙心裏暗罵東瀛人的無恥。

    想了很久,只能用最笨的辦法,生產大量的氮化合物,迷暈了東瀛軍後,把百姓解救出來。

    這本來是打家劫舍,特別行動的利器,現在卻要拿到戰場上用,實在是迫不得已。

    又是閒得蛋疼的李鐵義走出指揮部喘口氣,貓在裏面實在是太憋屈了。

    沒有仗打,整天還得防着東瀛人偷襲,日子過得難受。

    如夢如幻的霧凇已經沒有多少了,偶爾一些枝頭上殘存着幾朵小冰花,依舊在陽光下閃爍着。

    頭一次,李鐵義也生出了一些感慨。

    這麼漂亮的樹掛,可一夜之間就毀在了東瀛人的手裏。

    光禿禿的枝條在風中搖曳着,顯得特別的醜陋。

    廣州城裏,看不出剛剛經過一場大戰的痕跡。

    春節後的廣州,徐徐南風吹來,暖暖的,潮潮的。

    空氣中好像都灌滿了水汽,手一捏都能出水的感覺。

    這種氣候,廣州人俗稱“回南天”。

    沒有一個地方不是潮溼的。

    地面上、牆壁上都是溼漉漉的。

    許多人家四個牀腳都用磚頭或石頭墊起來,要不然木頭牀都會發黴長蘑菇。

    早上晨曦中,大沙頭碼頭旁邊依舊是一身短打坋,吵吵嚷嚷的碼頭工人。

    酒樓裏都是熱熱鬧鬧喝早茶的人。

    “一盅兩件”,這是許多人的標配。

    一壺滾燙的茶水,兩份點心,大大的叉燒包,滿滿都是肉的燒賣,這是許多人喜歡的。

    當然,蝦餃、拉腸、芋角、鬆糕也有不少人喜歡。

    珠江邊上的一座茶樓裏,今天有點不一樣。

    整個二樓都人包下了,閒雜人等不許入內。

    門口、樓梯處也站着不少人,警惕地四處望着。

    八點整,許多人陸陸續續上了二樓。

    一個大大的包間裏,一山先生居中而坐,旁邊都是跟隨了他許多年的同盟會故舊。

    名義上又是大統領了,可一山先生突然發現,沒有人把他當回事。

    陳捷佔了總督府,太事小情的一個人說了算,連個請示都沒有。

    一山先生有種被利用的感覺,什麼大統領,這不就是個擺設嘛!

    人到齊了,十多個人團團坐好。

    點心也一份一份上來了。

    琳琅滿目,花樣繁多,一桌子都擺滿了。

    “各位,今天有點空,請大家喝茶,敘敘舊!”一山先生說了開場白。

    “大統領東山再起,可喜可賀!”老廖第一個舉起茶杯祝賀。

    “民心所向,統領義旗一舉,應者雲集,袁黨頃刻間灰飛煙滅!”老胡也舉杯祝賀。

    一時間,大家紛紛祝賀,一片喜色洋洋。

    一山先生滿面紅光,不時謙遜着。

    “諸位同仁,不懼生死,一心爲國,這大好局面也是大家一起I奮鬥出來的!”

    “統領應該儘快整合舊部,厲兵秣馬,早日北上,剿滅袁賊!”老廖喝了幾口茶,頭上微微見汗,心情大好,忍不住又說道。

    “是,是,廖兄所言極是,今天請大家喝茶,也是爲了這些事情。”

    一山先生倒沒有那麼興奮,好像還有點愁容。

    一個個都是老同盟會員了,風風雨雨十幾年,都是人精了。

    一山先生心裏想什麼,他們都清楚。

    “黃兄,你來說幾句,打仗你可是行家。”老胡笑着捅了捅身旁的黃軫。

    黃軫一直沒出聲,默默地喝茶,連點心都沒喫。

    現在見到老胡問他,放下茶杯,環顧四周,正色說道:

    “諸位,南粵初平,一是先生威望如日中天,人心所向。二則是袁賊日落西山,大勢已去,民心思歸。可我並不看好明日之事。”

    這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黃軫說出了大家的擔憂。

    “克強兄請直言,一山真心求教!”一山先生向黃軫拱拱手,態度極爲恭謹。

    “黃某追隨先生多年,爲先生之人格感動,爲先生心裏之理想激勵。大大小小起義,幾乎每年都有。可說實話,既使我們佔了南京,先生成爲華夏總裁,我們還是失敗了。”

    黃軫語氣沉重,臉色紅紅的。

    “黃兄接着說!”老胡鼓勵道。

    他知道,黃軫肚子裏一定打好了草稿,有一定的規章要說出來。

    “想我冋盟會,人才濟濟,又得民心,爲何總是失敗,無它,有錢無兵,手下多是烏合之衆,遇到強敵,一擊即潰。”

    黃軫說完,兩個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子,震得杯碗嘩嘩亂響。

    一山先生一直盯着黃軫,沒有作聲。

    黃軫說的沒錯,這十幾二十年,顛沛流離,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

    費了偌大的力氣,推翻了清廷,結果,又是被老袁輕飄飄地把桃子摘走了。

    “黃兄請直言,勿須顧忌!”一山先生又說道。

    “黃某以爲,我們當以請安劉大雙爲師,學其治軍練兵之法,打造出一支強軍。”

    “這個,這個……。”

    黃軫話一出口,在座的幾個人就有點喫驚了。

    靖安,在他們心中,就是遙遠的苦寒之地,蠻夷混居,人文缺失。

    劉大雙,他們只知道是個毛頭小子,平時也不見有什麼大動靜。

    偶爾發點狠話,兵乒乓乓地大打一通。

    地盤也佔了不少,可那都是不毛之地,根本無法和江南湖廣富庶之地可比。

    “諸位錯了,黃某當年去過靖安。保安軍還是個小民團,可其軍容整齊,訓練有素,已經有了鐵軍的雛形。後來劉氏又大辦軍校,廣納天下人才,終於成華夏第一強軍。只看如今便知,號稱列強的東瀛被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這下,大家全沉默了。

    佔領了廣州城的喜悅全沒有了。

    “米粒之珠,大放光芒,一介頑童,竟成巨擎!江山代代有人出,吾等老矣!”

    老廖嘆口氣,一口茶喝下去,都不知道什麼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