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驚濤駭浪 >第268章 肺腑之言
    喝醉了的劉文,第一次在人前顯露出他真實的一面。

    他斜着眼看着許一山,惋惜道:“兄弟,今天哥哥丟句話在你這裏,你若呆在洪山鎮不動,必定會遭殃。”

    許一山嚇了一跳,都說酒後吐真言,劉文此時已經進入酒醉狀態,說的話應該是肺腑之言。

    他有解酒酶護體,從未醉過,因此不瞭解酒醉之人的真實體驗與感受。

    但胡進醉過,胡進曾對他說,一個人無論酒醉得多厲害,只要還能說話,說的話都絕非信口開河。所謂酒醉心明,即爲此。

    有人說,酒醉的人說的話都是胡話,那是因爲他不瞭解真正醉酒的原因。

    人的心裏若無事,醉不了酒。

    但凡醉酒的人,都是心裏有事之人。

    他需要藉助酒醉的力量,將埋藏和壓抑在心裏的話一吐爲快。

    比如劉文,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

    劉文過去是茅山縣工業口的一名幹部。茅山無工業,這是整個衡嶽地區都知道的事。

    過去,茅山縣如其他縣市一樣,有農機廠、軸承廠,甚至還有一家業績不錯的柴油機廠。遺憾的是遇到改革開放,大潮過後,茅山縣的工業開始表現出一地雞毛的慘狀。

    工業基礎不好,缺乏競爭力,讓茅山縣的工業幾乎在一夜之間凋零。

    整個縣的工業最後名存實亡,空剩下一個空架子艱難維持了幾年後,工業口的幹部一部分分流進入鄉鎮,一部分辭職下海去了。

    劉文能被安排來洪山鎮,至少證明他的能力不錯。

    可是從他來的第一天起,他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劉文咬着牙說道:“兄弟,你是不知道,我連孫子都不是。只要人家不高興,便會吹鬍子瞪眼地訓人。這個氣,不難受?老子至少是個鎮長,行政級別又不比他低,憑什麼他壓着我一頭?”

    許一山和孫武都知道他說的這個人是段焱華。

    段焱華霸道,一言堂,家長式作風是出了名的。

    他有一句名言掛在嘴邊,“不動腦子,就動飯碗。”

    事實上他確實砸了幾個人的飯碗。被砸了飯碗的人,這幾年來一直就沒閒着,四處上訪討要個說法。

    最後又都得批轉回來段焱華手裏處理。

    段焱華與劉文一直面合心不合,劉文想反抗,無奈力量不足,只能裝聾作啞,就像一枚棋子一樣,趴在棋盤上,沒人動他,他就能保持永遠不動。

    劉文最大的心願就熬走段焱華,畢竟他是縣委常委,洪山鎮的書記不是他的目標。

    但熬了幾年,不但沒熬走段焱華,反而把自己熬去了古山鎮。

    “老子這次動,就是這老小子在打擊報復。”劉文狠狠說道:“他懷疑我與兄弟你結成一夥的在對抗他,所以,他藉着這次機會,要將我趕盡殺絕。”

    許一山哭笑不得道:“我們在他眼裏怎麼就是一夥的了?”

    劉文分析道:“你剛來時,他就在會上公開說過,你是靠裙帶關係上來的。肚子裏沒貨,純粹就是來洪山鎮混日子,混資歷的。他要求全鎮幹部端正思想,認清形勢,堅決抵制和反對靠裙帶關係上來的幹部。”

    許一山嘆口氣道:“我是靠裙帶關係上來的嗎?”

    孫武裂開嘴笑,道:“算是。你若不是有個縣委辦的老丈人,你能來洪山鎮當副鎮長?老弟,不瞞你說,當時還真不怪姓段的,就連老哥哥我都看不起你。”

    許一山沒想到自己來洪山鎮居然會有那麼大的反響。他開始明白過來,自己當初來洪山鎮時,除了白玉主動與自己接觸外,其他幹部看到他,都像躲瘟神一樣的避着他。

    “我估計,姓段的這樣,還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原因。”孫武喝了一口酒,抹了一把下巴,壓低聲道:“我還聽說,他是爲他兄弟出氣,所以要壓着你。”

    “他兄弟?”

    “黃大嶺啊。”孫武嘿嘿地笑,道:“你不知道吧?黃大嶺兩兄弟從小就喜歡你老婆陳曉琪,他們爲了陳曉琪,兄弟倆大打出手過。你想想看,他們兄弟唸了一輩子的人,成了你老婆,他們會甘心?”

    劉文跟着嘿嘿笑起來,道:“紅顏禍水嘛。”

    許一山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很尷尬,想起陳曉琪被那麼多人惦記着,心裏突然生出來一種奇怪的岌岌可危之感。

    關於陳曉琪的許多閒言碎語許一山不是沒耳聞過,他聽得最多的是陳曉琪與魏浩之間的閒話,倒沒聽說黃大嶺兄弟與陳曉琪之間的恩怨。

    老董曾經說過,在陳曉琪的眼裏,黃大嶺兄弟就是兩坨屎,根本不用去想陳曉琪會與他們發生什麼故事。

    但是,老董深深擔憂的是魏浩,他幾乎就差直接說出來陳曉琪與魏浩的曖昧了。

    “其實,讓我改變對你看法的是那次炸橋。”孫武輕輕嘆口氣道:“我算是正式看清了你,老弟,你是個有膽有識的人,絕對不是段焱華說的一肚子草包的人。”

    洪山鎮大洪水,虹橋因爲沉船而發生大危機。那時候段焱華堅持不肯炸橋疏通洪水,許一山將段焱華拋在一邊,一舉炸了橋。

    此事發生後,說好的說醜的都有。

    一段時間內甚至傳出要將炸橋的事定爲刑事責任追究。

    孫武在事後堅持說橋是他炸的,與許一山沒關係,目的就是想捨出自己,保護許一山。

    許一山不得不感動起來,孫武落到今天的境地,從某個側面來說,與他不無關係啊。

    劉文哭哭笑笑,卻不願意少喝一口。

    醉得實在厲害了,自己跑去洗手間吐一會,轉回來又嚷着倒酒,繼續。

    話題很快就轉到了虹橋重建上。

    劉文爆出一個機密,當時重建計劃出臺後,段焱華將重建任務安排給許一山,又不給他一分錢,就是想看許一山的出醜。

    他怎麼也沒料到許一山會從燕京找來廖小雅,更沒想到會出現無償援建的事出來。

    那一刻,段焱華是慌了手腳的。他對劉文說過,虹橋絕對不能接受援建,因爲這涉及到地方政府面子的問題。

    “你啊,對於段焱華來說,就是一個噩夢。”劉文笑嘻嘻道:“你是沒見着他氣急敗壞的樣子,真是又可憐,又可笑。”

    許一山狐疑地問:“黃大嶺承建虹橋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