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驚濤駭浪 >第431章 及時雨
    柳媚在燕京打來電話,她得知許一山缺錢辦婚禮,給他轉了二十萬過來。

    許一山起初很意外,遠在燕京的柳媚怎麼會知道他要辦婚禮的?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他沒去多想。他感覺柳媚的二十萬就是一場及時雨,讓他不至於爲了結婚的錢發愁。

    不花陳曉琪家的錢,不僅僅是骨氣,而且是尊嚴。

    柳媚現在是明星,賺個幾十上百萬很容易。何況,從一開始,許一山就抱定是借她的想法,而絲毫沒有接受饋贈的念頭。

    柳媚在電話裏說,這筆錢算是她感謝許一山當初幫助她上京的。她說得很實在,當初如果沒有許一山及時伸出援助她的雙手,她也就不會有今天。

    有了錢,辦起事來就容易多了。

    他先去訂了酒店,整整二十桌。他計劃着用大客車將許家村的鄉親都接來喝他的喜酒。

    他又請老董陪着,去給陳曉琪選了一枚漂亮的鑽戒,花了兩萬多塊。

    老董因爲許一山不肯要他的錢還在耿耿於懷,大罵許一山心胸狹隘。許一山也不生氣,陪着笑臉請他和老婆到時給他和陳曉琪做伴郎伴娘。

    老董氣得歪了鼻子,道:“許一山,你不懂就不要出歪主意。我孩子都打醬油了,還給你做伴郎?有這麼請伴郎的嗎?”

    結婚的伴郎伴娘都是未婚青年,許一山並非不懂這個規矩。

    忙了兩天,大局已定。許一山興沖沖地回陳曉琪孃家,將籌辦婚禮的事給她彙報。

    陳曉琪沒問他的錢從何而來,似乎胸有成竹一樣。

    許一山更不會將結婚的錢來源告訴她。女人都是敏感的動物,免得節外生枝。

    在許一山告訴她,自己訂了二十桌酒席,其中有十席是爲許家村的鄉親準備的時候,陳曉琪搖了搖頭說道:“席面肯定不夠,你還得準備多十席。”

    許一山迷惑地問:“準備那麼多幹嘛?沒人來就浪費了。”

    陳曉琪似笑非笑地問:“捨不得了?”

    許一山連忙解釋道:“不是捨不得,而是我想不能浪費。我家親戚朋友都算在內了,村裏的鄉親也都一個不漏算了進來了,我家這邊十席足夠了。考慮到你們家親戚朋友多,所以給你們家預定了十席,還會少嗎?”

    陳曉琪不與他爭辯,只是告訴他,按她說的去做就行了。

    陳曉琪開了口,許一山只能言聽計從。當即告訴酒店再加十桌。

    他要結婚了,婚禮上父母缺席肯定不行。

    許一山找了個空,回了一趟許家村,將婚禮日子告訴了娘。再挨家挨戶請了一遍村裏的鄉親後,一個人去了無修山找爹許赤腳。

    無修水庫的庫底已經乾涸得裂開,幾乎可以塞進去一隻腳。

    過去一汪碧綠的水,如今只剩下滿目的蒼涼。

    許一山沒心情去看山看水,現在當務之急是尋到爹許赤腳,必須讓他參加兒子的婚禮。

    一路上山去,小徑已被野草淹沒。

    無修山上長着綿綿無盡的灌木。灌木這東西不成材,卻是動物的天堂。

    爬到無修廟前,長眼一看,發現在原來的無修廟地基上,支起了一個低矮的窩棚。

    無修廟在鐘鼓失蹤之後,廟宇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全部倒塌了。

    上次爹許赤腳說要來無修廟修行時,許一山就以廟都倒了,人去沒地方住而勸阻爹來。但許赤腳似乎吃了秤砣定了心一樣,無論兒子怎麼勸,他始終堅持要獨自上山來。

    許一山四周看了一遍,沒發現爹許赤腳的影子,便張開嘴喊了起來:“爹,爹,我是一山。”

    喊了一陣,不見人回答。許一山心裏一沉,便彎腰去窩棚裏找。

    窩棚裏也沒人,但裏面的衣服許一山認得,是爹許赤腳的,確鑿無疑。

    他只好出來,扯開嗓子繼續喊,但四周空蕩蕩的,依舊不見人影。

    這時,他有些心慌起來,爹獨自一人在這荒無人煙的山上,會不會出意外啊?

    當年無修老和尚在山上住一輩子,那是因爲人家是世外高人。

    爹許赤腳在他心裏,就是一個凡人。

    他沿着四周又找了一遍,嗓子喊得幾乎出煙了,還是沒有迴音。

    於是他轉回來,找到過去老廟後的一眼石泉,捧了幾捧水喝,頓時渾身疲勞一掃而光。

    茅山境內的兩座大山,無修山和雲霧山,山頂都有一眼石泉。

    這石泉很奇怪,無論天多旱,泉眼裏的水永遠沒有乾涸的時候。

    有人說,無修山上的石泉是當年大禹治水的時候留下來的。大禹考察茅山的時候,走得口渴,累了,隨手將手裏的手杖往地上一戳,就戳出來了這眼泉。

    以至於在石泉旁邊的石壁上,至今還保留着三個字——大禹泉。

    沒找着爹,許一山自然不會離開。

    他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等到快天黑的時候,纔看到爹許赤腳蓬頭垢後從一叢灌木後轉出來。

    一眼看到爹的樣子,許一山不覺心裏一酸。

    他趕緊迎過去,接過爹手裏的藥鋤,哽咽着喊了一聲“爹”。

    許赤腳打量着兒子,裂開嘴笑道:“你怎麼來了?”

    “我要舉行婚禮了,請你去參加我的婚禮。”

    “不去。”許赤腳斷然拒絕。

    許一山一急,聲音不覺大了許多,“爹,我還是你兒子不?你兒子要結婚了,請你去你能不去嗎?”

    許赤腳搖搖頭道:“一山啊,爹現在不是過去的爹了。爹對俗世沒有任何興趣了。你好好的與人家過日子,千萬別委屈了人家姑娘。”

    許一山道:“爹放心,我會盡最大的能力讓他們過得幸福。”

    許赤腳緩緩搖頭道:“一山,有幾句話爹要囑咐你,你現在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你已經當了官了。當官這條路,兇險。你要保護好自己。你一定要記住,無論遇到什麼事,你都要記得自己的良心。人無良心,與豬狗無異。你走吧。”

    許一山那肯獨自離開,他哀求着爹道:“爹啊,你實在要在這裏修行,我也不阻攔你。你去參加我的婚禮後,我再將你送回來,好不好?”

    “不好。”許赤腳似笑非笑道:“你小子學會誑我了啊,我跟你下了山,還能回得來?”

    他彎腰鑽進了窩棚,不一會出來,手裏拿着一個白色的瓷瓶。

    他將瓷瓶放在兒子手中道:“拿着,遇到生死關頭的時候,你喫一顆。”

    許一山雙膝一軟,跪在爹面前,他再也忍不住洶涌而出的眼淚,抱着爹的雙腿道:“爹,您就聽我一次啊。”

    許赤腳沒吱聲,輕輕掙脫兒子的雙手,鑽進去窩棚,再也不肯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