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嶺也不隱瞞自己的想法,單刀直入道:“許一山,你把玉船讓給我,我保你在一年之內坐上茅山縣副縣長的位子。”
許一山笑道:“黃老闆,我拿玉船與你換,這是屬於換,還是屬於買?”
“都一樣。”黃大嶺笑眯眯道:“只要目的達到,管他什麼名目。”
許一山裝作好奇地問:“黃老闆,你又不是體制內的幹部,也不是領導。你憑什麼能讓我坐上副縣長的位子?”
黃大嶺不屑道:“我不是,我家老爺子不是嗎?在茅山縣,老爺子還是個一言九鼎的人。就拿你任招商局局長一事來說,沒有我家老爺子點頭,你能坐上去?”
許一山連忙感謝道:“這確實要謝謝黃書記給我這個機會。只是很遺憾啊,黃老闆,我真沒辦法將玉船給你了。”
黃大嶺吃了一驚道:“爲什麼?”
許一山淡淡笑了一笑,“這玉船本來就是吳家的家傳寶貝,我怎麼能奪人所愛啊。所以,我把玉船還給了吳家人。這時恐怕已經漂洋過海去了。”
黃大嶺一愣,嘀咕着罵了一句:“傻x。”
許一山裝作沒聽到,黃大嶺他想罵,任由他去罵。至少,他許一山現在還沒必要與他發生正面衝突。
黃大嶺的過去,他雖有所耳聞。但沒親眼見過他的所作所爲,因此對黃大嶺的厭惡,僅僅停留在不喜歡他的地步。至於黃大嶺利用他父親的影響,與段焱華勾搭在一起謀求利益,對於一個生意人來說,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一件事。
但有一點卻是事實,那就是他將玉船悄悄藏進了杜鵑的行李裏。他算好了時間,在杜鵑登機之後,會將玉船的事告知杜鵑。
因此,黃大嶺想從他手上得到玉船的企圖,必須流產。
雖然他已經告訴黃大嶺,玉船已經物歸原主了。但黃大嶺顯然並不完全相信他。
許一山與黃大嶺接觸過之後,將玉船這件事拋在了腦後。他現在全心全意要做的事,就是如何將茅山縣的招商引資工作推向一個新臺階。
茅山縣招商局自己並沒辦公場地。上次招商局重啓時,段焱華在水利局借了一層樓做辦公室。
段焱華對於機關設置還是很有一套。別看招商局是重啓的,確實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許一山去招商局上任時,沒驚動任何一個人,自己悄悄的去了。
水利局是他的老單位,整整七年的水利人身份,讓他對本單位的情況瞭若指掌。
雖然在水利局的七年,他至少有五年時間是在野外勘查,但並不因爲自己常年不在局裏上班而對局裏情況一無所知。
在段焱華時期,招商局就已經從全縣各局委辦抽調了將近三十人來充實力量。
許一山第一件事,就是需要把全局的幹部職工都要認識。
花名冊擺在他面前,局辦公室主任指着花名冊對他說道:“許局,全局幹部職工都在這裏了,共28個人。你是召開全局大會與大家見面,還是單個談話?”
許一山道:“單個談話就算了,一個按半小時算,單是談話就得一個多星期。沒必要了。”
辦公室主任便獻策道:“要不,開了全局大會?我去找水利局借個會議室。”
許一山擺擺手道:“也不用了。大家都忙,別把時間浪費在開會上。”
許一山驚異地問:“段局在時,你們也這樣嗎?”
辦公室主任笑了笑,看看四周無人,壓低聲道:“當時重啓招商局,主要是對接外資項目。誰知道出了變故,局裏也就再沒有新的任務安排了。”
辦公室主任的話至少透露出來一個信息,茅山縣當時重啓招商局,並非是要下一盤招商引資的大棋,而只是就油脂基地而對應的。
啓用招商局,讓投資項目與招商局全面對接,就免去了縣委縣政府直面投資問題的尷尬。將縣委縣政府的地位悄無聲息擡高了,而讓投資商感受到,他們投資再多,也只是茅山縣下面的一個實體,絕對不可能與縣委縣政府平起平坐。
招商局辦公室主任是縣外經委調來的一名科長,這人水平不錯,能說一口流利的外語。
辦公室主任複姓歐陽,全名歐陽輝。
歐陽輝早年畢業於外經貿大學,在茅山縣幹部當中,屬於少有的正牌大學生之一。
歐陽輝在縣外經委工作已經有十七八年,從一個青春活力的小夥子變成了一個油膩大叔。
由於茅山縣實在是沒有什麼外經貿的工作可幹,歐陽輝的專業就沒法顯露出他的光輝來。因此,這十多年的時間,漸漸將他的棱角都磨平了。
段焱華將他從外經委借調過來招商局,就是看中了他的專業特長。
可是段焱華又壓着他,不讓他有嶄露頭角的機會,以至於茅山縣派去馬來西亞的招商代表團,都沒有歐陽輝的名字。
許一山聽歐陽輝這句看似戲虐,實則無奈的話,試探着問:“平常你們在局裏都幹什麼?”
歐陽輝拿出手機晃了晃道:“還能幹什麼?看看手機,喝喝茶,聊聊天,打發一天時間。”
“你們覺得能心安理得?”
歐陽輝苦笑道:“大家都一樣。機關的日子,就是這個鳥樣子。”
許一山便哦了一聲,眼光看着面前的花名冊上,隨便指了一個人問:“這個叫錢全書的,原來是幹什麼的?”
歐陽輝順着他的手指看了看名字,沒有告訴許一山,錢全書原來是幹什麼的,來招商局之前是那個單位的,而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他是縣委宣傳部錢部長的親侄子。”
許一山順着錢全書的名字往下又指了一個問,“這個呢?”
“統戰部武部長的兒媳婦。”
“這個呢?”
“政法委周書記的小姨子。”
許一山一連問了七八個名字,發現每個名字的背後,都站着茅山的領導。
28個人,背後就是28張網,幾乎將茅山縣的關係全部扯了進來。
許一山心裏咯噔一響,這哪是什麼招商局,這就是茅山官場的縮影啊。
換句話說,這28個人的背後,都站着許一山惹不起的人物。最次的一個,其背後的影子都是電業局局長。
就連他自己,在外人看來,不也是縣委辦主任的女婿嗎?
唯有歐陽輝,似乎找不出誰是他背後站着的人。
“開會。”許一山突然說道:“全體開會,歐陽主任,你去安排一下,下午召開全局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