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想見陳太平一面的要求都被嚴詞拒絕。
許一山暗示過莫森林,白沙鎮願意接受市局的經濟處罰。只要能換取鎮長陳太平的自由。
他的暗示不知是莫森林沒聽懂,還是故意裝作沒聽懂。莫森林自始至終都沒對他的暗示有過任何興趣。
他反覆強調,一切待省局意見再作最後的處理。
許一山知道,再不動用胡進這一步棋,問題可能沒法解決了。
市委大樓雖然沒市政府那麼氣派,但市委大樓透露出來的一股威嚴氣勢,卻是政府大樓營造不出來的。
胡進新搬了辦公室。他沒沿用富嘉義的辦公室,而是在樓層和方向上都選了一個與富嘉義不同的地方。
很快,祕書便來通知他,胡書記在辦公室等他。
許一山一腳跨進胡進辦公室,便被胡進辦公室的裝修吸引住了。
他去過富嘉義辦公室。富嘉義辦公室裝修得富麗堂皇,被人戲稱像夜總會老闆的辦公室。富嘉義辦公室最鮮明的特色是旁邊配置了豪華臥室。
據說,在富嘉義未出事之前,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男性敢涉足他的臥室。
富嘉義辦公室的臥室,是市委大樓最高機密。
富嘉義出事後,組織部門在他的臥室裏找出來不少東西。有些東西至今都還是機密,據說,連辦案人員看了都臉紅心跳。
而胡進的辦公室,是不設臥室的。
許一山打量一番後,嘖嘖讚歎道:“老胡,你這裏是真舒服。不像我,還要靠借私人的地方辦公。”
胡進笑呵呵道:“老許,你少來這套,說,找我有什麼事?”
許一山爽快道:“沒事。老胡,現在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胡進笑眯眯道:“你少給我扣帽子。不過,現在還真沒時間與你廢話。”他擡腕看一下表,“再過半小時,我還有一個會。”
許一山哼了一聲,“放心,不耽擱你開會。”
他端起祕書送來的茶,慢條斯理喝了一口,眼睛四處張望,卻不急於開口。
他心裏有數,只要他不開口,胡進必定會催問他。兩個人彼此都深懂對方,大學期間結下來的深厚友誼,讓他們彼此都將對方視爲最知心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不在乎權位高低,貧窮富貴。
胡進終於受不住了,主動要求道:“老許,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來到目的。看看吧。”
他扔給許一山一疊材料,似笑非笑道:“被人揹後捅了刀子,難受了吧。”
許一山接過材料一看,頓時又驚又喜。
材料是市林業局送上來的,請示市委關於茅山縣嚴重破壞林業資源立案偵查的報告。在報告的末尾,許一山看到一行字,“建議向省林業廳請示。”
他合上材料,試探着問:“書記大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怎麼處理?”胡進笑了起來,道:“老許,其實我早就料到,這件事與你有關。所以,我把材料壓下來,就是在等你上門來。”
“等我?”
“對。等到就是你。”胡進感嘆道:“現在敢這麼大手筆不計後果去挖山種樹的,茅山縣除了你許一山,我想,再沒人有這樣的氣魄。”
許一山好奇地問:“憑什麼就只有我會做,別人不會做?”
許一山嘿嘿地笑了起來,小聲道:“老胡,你這次還真猜對了。這事就是我乾的。現在出問題了,我來搬你這支救兵了。”
胡進笑而不答,等許一山主動坦白。
許一山看了看時間道:“可能要多耽擱幾分鐘,會不會影響你開會?”
“說吧,沒事。”胡進笑眯眯道。
許一山於是將引進嚴華投資辦廠,改造油茶林生態的事,一股腦說了出來。
胡進一直沒插話,安靜地聽着他說話。
許一山說到最後,突然說道:“其實,這件事與你也有關係。”
胡進吃了一驚,問道:“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
許一山笑道:“你還記得那次我去燕京,在你們家四合院裏請人喫茶油炒雞的事吧?那次喫雞的人,就是現在投資茅山油脂基地的人的人。”
胡進楞了一會,嘆口氣道:“老許,你真是深藏不露啊。說吧,想怎麼解決這事?”
許一山看着胡進的眼睛,猶豫着沒直接說出來。
過去,大家是同學,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誰也不用顧忌誰的臉面,想怎麼說就可以怎麼說,只要說得高興,娘偷人都敢說得出口。
現在於往昔不一樣了。胡進已經是堂堂的市委書記,正廳級高級幹部。而且未來前途一片光明,一句話說不好,可能就會引起誤會。
但凡位子越高,對下面的人說話的態度越好。
儘管胡進一副禮賢下士的態度,許一山還是感覺出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造就的隔閡在逐漸擴大。
“我想,能不能先將當事人陳太平鎮長放了。”許一山試探着說道:“就算白沙鎮嚴重違紀違法,也不該由他個人代大家受過,是不是?”
“這個陳太平是主要負責人吧?”
許一山點了點頭道:“是。他是鎮長。這麼大的一件事,沒有鎮長挑頭,老百姓不會有信任度。”
“你還很清楚老百姓的心思的嘛。”胡進似笑非笑道:“你讓我指示放人,我是不是就有了干涉司法自由的嫌疑?”
“你可是衡嶽市最高領導,你說一句話,他們林業局還敢不聽?”
胡進苦笑道:“老許,你是這樣的一個態度,我可就要批評你了。我職務再高,也得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依法行政吧?我怎麼能做干涉司法自由的事出來呢?”
許一山聞言,心裏有些不高興。
正如他說的那樣,現在他胡進在衡嶽市打個屁,別人都說是香的,誰敢逆他的意見而爲?
就像莫森林嚇許一山一樣的,他們林業局已經形成決議請示省廳意見,但沒有胡進同意,他們敢將材料往省廳送嗎?
胡進口口聲聲不能干涉司法自由,他是不想幫,還是想借此來一次唱一臺戲?
許一山乾脆挑明瞭說道:“我現在就需要胡大書記親自出面,不說干涉,你只要打個招呼就行。”
“你想要我打什麼招呼?”
許一山想了想道:“算了。招呼也不要你打了。但是,有一點你必須答應我,那就是必要的時候,我會打你的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