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驚濤駭浪 >第776章 頻臨奔潰的女人
    富嘉義再次出現在周鶴面前時,周鶴還是周鶴,但富嘉義已經不是過去的富嘉義。

    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富嘉義的人生得到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從一個祕書搖身變成了衡嶽市的一名領導,而且是手握重權的領導。

    而這一切,周鶴卻一點也不知情。

    富嘉義在修車攤前坐了一下午,臨走的時候突然說道:“周老弟,你能不能叫到一幫泥水匠來幹活?”

    周鶴嘿嘿一笑道:“大哥,我自己肯定不會,但叫幾個人還是有辦法。”

    他在自行車廠工作不少年。廠裏有不少職工是鄉下來的,他們在老家都有一些親戚會泥水活。

    聽到周鶴叫得到人,富嘉義高興道:“老弟,車我們不修了。大哥給個事給你去做。做好了,賺的錢肯定比你修一年的車還要多。”

    周鶴本來就是個心思靈泛的人,聽說有錢賺,而且還不少,當即來了興趣。

    富嘉義給他的第一個事,就是給市政府砌一道圍牆,外加加蓋一座食堂。

    工程量不大,收益卻很可觀。

    周鶴找的人,就是從白沙鎮來的。爲首的人叫猛子,是個泥水手藝精通的人。

    等到工程結束,周鶴算了一筆賬,頓時嚇了一跳。賺的錢居然比他參加工作以來,所有工資總和還要多很多。

    賺了錢的周鶴提了菸酒去感謝大哥富嘉義,卻差點被富嘉義趕出門來。

    富嘉義生氣道:“老弟,大哥要是圖你的感謝,工程就去不會交給你來做了。你現在也該知道了,這是個最好的時代,你要把眼光放遠點,千萬不要抱着小富即安的心態。”

    在富嘉義的安排下,周鶴開始接手衡嶽市第一個商品樓工程。

    那時候已經接近福利分房的最後時間,很多人還不知道沿襲了幾十年的福利分房在一夜之間便會消失。

    周鶴還在擔心建好房賣給誰的時候,富嘉義指點他,不出兩年,你的房子就會成爲有錢人的搶手貨。

    那一年,周鶴用全部積蓄,買下了衡嶽市第一塊商品用地。通過大哥富嘉義的關係,從銀行貸款建了一棟衡嶽市第一棟商品樓。

    房子建好後,並沒人買,急得周鶴滿嘴都是燎泡,恨不得一躍跳進湘水河死了算了。

    恰好那一年,周琴呱呱落地。

    周琴的出生,讓父親周鶴重現煥發了勇氣。

    結果到當年年底的時候,他的房子一夜之間被人佔了,許多人因爲一時找不到地方交錢,乾脆把家人先叫到房子裏佔着。

    周鶴趕到商品樓時,所有房子從地到天,沒剩下一間。

    一羣人跟在他身後,求着他收錢。

    從那天起,周鶴便奠立衡嶽房產第一人的稱號。

    原因在於前一天,衡嶽市正式出臺商品房交易以及取消所有福利分房的政策。

    也是從那天開始,周鶴便暗暗立下了正式進軍房地產的念頭。等到別人發現商品房巨大利潤空間的時候,周鶴已經成了衡嶽市最大的房地產商。他在地產界的地位,再無人可以撼動。

    “人啊,一輩子有所得,就必有所失。”周琴眼眶突然含淚。

    她將車緩緩停靠在停車帶上,轉過頭對許一山說道:“休息一下吧。”

    許一山剛好尿急,便小聲道:“周書記,你在車上別動,我下去一下。”

    周琴明白他的意思,紅着臉道:“去車尾。”

    解除了負擔的許一山一身輕鬆,他回到車上試探着問周琴:“周書記要不要下去?我剛纔發現有個地方很隱祕,很方便。”

    周琴嗯了一聲,下了車。

    等她回來,許一山提議讓他來開車。周琴也沒拒絕,兩人便換了位子。

    再次上路,周琴的心情顯得很沉重。

    許一山逗着她道:“周書記,你的故事還沒講完吧?”

    周琴看他一眼,臉上浮上來一絲悲傷。

    “男人只要把心思全部放在事業上,這個男人註定不會太幸福。”周琴突然說出這樣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她繼續後面的故事。

    周鶴在獲得了第一桶金之後,整個人都近乎瘋狂起來。

    他可以連續幾天幾夜不睡,不是在建築工地上,就是在去建築工地的路上。以至於他全然忘記了家裏的嬌妻幼女。

    他讓猛子的妹妹華月來家裏照顧妻女,當時的華月,剛滿十五歲。

    十五歲的小姑娘,自己還是個孩子,哪懂得照顧別人啊?

    直到有天她看到周琴的媽媽摔倒在地,頭磕在桌子角上,流了一大灘血之後,才嚇得趕緊把電話打給自己哥哥猛子。

    等到周鶴和猛子趕回家,將周琴媽媽送到醫院,檢查過後,一道晴空霹靂,將周鶴徹底擊潰。

    周琴媽媽患了乳腺癌,而且是晚期,已無救治希望。

    周鶴在醫院嚎啕大哭,願意傾盡家產挽救妻子一命。

    無奈,老天爺不發慈悲心。周琴媽媽在她還只有一歲半的時候,撒手塵寰。

    許一山聽得很揪心,眼眶不由溼潤。

    而身邊的周琴,哭得已經像個淚人兒。

    他只好將車再次停在停車帶上,小聲安慰她道:“周書記,人生悲歡離合,在所難免。”

    周琴猛地撲進他的懷裏,不管不顧地撕心裂肺哭起來。

    一個一歲半就失去母愛的小女孩,她心裏不知沉積了多少對母親的思念。儘管她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物質永遠也無法取代內心的情感。

    她壓抑了那麼多年,她不知道找誰傾訴。

    她內心的情感就好像她面前突然垮了堤一樣,二十多年的思念如奔騰的洪水,傾泄而下,掀起驚濤駭浪,滾滾向前。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肉裏,淚水很快將他胸前的衣服打溼。

    車外,路上的汽車一輛接一輛呼嘯而過,巨大的聲音令人心驚膽顫。

    許一山沒動,任由她趴在懷裏痛哭。

    他遲疑了一下,擡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她道:“周書記,哭過心裏就會舒坦很多。”

    周琴停住了哭,猛地張口咬住了他胸前的肉。

    他痛得差點失聲叫出來。但他還是忍住了,一聲不吭。

    她鬆開了口,坐了回去,將散亂的頭髮整理好以後,恢復了平靜,淡淡說了一句:“走吧。”

    許一山哭笑不得,剛纔她還是個頻臨奔潰的小女人,而現在,她又是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領導姿態。

    她甚至都沒看他一眼,目視前方,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平靜如水的陷入了沉思狀態。

    許一山悄悄摸了一把被她咬過的地方,很痛。

    她掐過的地方,似乎已經沁出來血痕。

    “別讓她看到了。”她突然說道:“因爲你無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