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驚濤駭浪 >第794章 半夜拆遷
    屋外,熱浪逼人,這讓他的心情變得愈發焦躁。

    薄薄暮色下,來往行人神色匆匆。這些爲了生計奔波了一天的人們,此刻都在急忙趕回家去,享受家庭片刻的溫馨時光。

    他漫無目的,信步前行,不一會,便到了街心公園。

    街心公園是個很尷尬的存在。但凡見到過公園裏那株千年銀杏樹的人,無不感嘆生命的偉大,自己存在的渺小。

    這棵千年大樹默默注視着芸芸衆生,寒來暑往,生老病死,在它面前都只不過是過眼雲煙。

    由於公園很小,除了一棵銀杏樹,基本沒有其他任何東西。政府考慮到羣衆休閒娛樂,在街心公園設置了一些水泥凳子。

    正因爲小,所以人們很少來光顧。

    許一山拐進街心公園,仰頭看着幾乎髙聳入雲的大樹,心裏突然就變得清淨起來。

    銀杏樹上,掛着幾條紅色的布條,靜靜地垂着,一動不動。

    這些紅布條是一些迷信千年銀杏已經通靈的人掛上去的。他們祈求千年銀杏圓了他們的夢想。

    許一山記得自己那年高考之前也跟着同學來過這裏。

    當同學雙手合十,閉眼虔誠禱告時,他還在心裏譏諷他們的愚昧。

    當然,他沒表現出鶴立雞羣的不同,他也學着他們閉眼禱告。後來,他在考試過程中遇到一道從未見過的難題時,心裏默唸起樹神保佑,居然靈光一閃,解出來了題。

    據說,街心公園的銀杏樹很靈驗。特別是求子的願望,很容易實現。

    想到此,他不由想起楊柳和羅舟來。他們結婚之後一直沒有孩子,爲何不來銀杏樹下許個願呢?

    街心公園一如既往靜悄悄,這塊佔地太小的公園,就連廣場舞大媽都很嫌棄。她們寧願在行人來往的大街邊翩翩起舞,也不願來這裏享受寧靜。

    關於廣場舞的大媽們,許一山後來總結了一下經驗。爲什麼她們偏偏喜歡選擇人多的地方聚集跳舞,原來她們都在渴望別人的眼光,特別是男人的眼光。

    儘管廣場舞並不能起到強身健體的作用,但這些春心不老的老女人,還是樂此不疲。

    許一山沿着小徑繞着小公園走了一圈,發現除他之外,公園裏確信再無一個人。

    他找了一條水泥椅子坐下,望着遠處閃爍的霓虹燈,心如止水。

    他想找個人喝酒,思來想去,卻發現除了老董外,他似乎再找不到一個可以陪他喝酒的人。

    妹妹許秀憤然的態度讓他心裏很難過。這個乖巧溫順的妹妹在利益面前居然忘記了親情。他不怪她,在許一山的心裏,妹妹弟弟永遠都是孩子。作爲兄長的他,永遠都是他們的保護神,是一片包容萬象的大海,不但能接納弟弟妹妹們帶來的泥沙,也能包容他們帶來的狂風巨浪。

    今夜無風,熱浪襲人。

    街上飛馳而過的汽車,捲起漫天灰塵,將這座小城籠罩在渾濁的空氣裏。

    大城有大城的豪邁,小城有小城的優雅。在他腳下的這座小城,曾經是他夢想的地方。如今他不但成爲了這座小城的主人,在某個層面來說,他甚至能主宰這座小城的命運。

    陳曉琪打來電話,關心地問他在哪。

    他告訴妻子,沒想去哪,隨便走走。

    陳曉琪便笑話他,這個時候人家都躲在家裏他吹空調,只有他傻不拉幾的在外面閒逛。

    坐了一會,他感覺有涼風拂面,心情便慢慢平靜下來。

    對於妹妹許秀的未來,他一直下不了決心。在聽說妹妹身份變爲公務員時,他欣喜若狂過。後來冷靜下來之後,他覺得妹妹這個公務員的身份來得太詭異。

    他一直想,能不能讓妹妹心甘情願離開這片複雜的森林。因爲他能斷定,妹妹許秀不適應在這片叢林中生活。她單純的思想會被複雜的社會裹挾着跌跌撞撞。

    在他心裏,他只希望妹妹許秀安靜平和地過她單純的日子,他不想讓外界的濁流玷污她純潔的思想。

    人社局封由檢送房的這一招不謂不毒,至少,他已經成功地讓許一山兄妹爲此反目了。

    老董的電話過來了,問他在哪。

    他沒說自己在街心公園散心,反問他在哪。

    老董道:“你不用問我在哪,你告訴我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找我幹嘛?”他淡淡地問,“有事?”

    “當然有,而且十萬火急。”老董大聲說道:“搞不好,今晚要死人。”

    招商局的工作現在基本由老董在負責,自從許一山擔任縣委辦主任之後,他幾乎抽不出身去管理招商局。

    縣委辦的工作太多太複雜,許一山身入其間後,才深刻體會到老丈人陳勇的不容易。

    聽老董的口氣,顯然有事發生。許一山不敢怠慢,趕緊說了地點,讓老董過來。

    老董是開車過來的,看到站在街邊的許一山,他放下車窗喊他上車。

    上了車後,許一山問他:“去哪?”

    “雲霧山。”

    許一山一愣,“這個時候去雲霧山?老董,你搞什麼鬼?”

    “我沒搞鬼,是有人在搞鬼。”老董嘆口氣道:“今晚有重大事件發生,你許一山不去壓陣,估計沒人壓得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許一山疑惑地問。

    “洪山鎮今晚要組織百人上雲霧山拆房子。”老董苦笑道:“這個段焱華,是與雲霧山較上勁了。也不知雲霧山村的房子到底觸動了他哪根神經,他非要全部拆除。”

    許一山心裏一動,段焱華與雲霧山村民發生矛盾後,他受傷住院,雲霧山村民被抓。是他協調雙方關係,才讓段焱華答應不追究雲霧山唐老鴨他們的刑事責任,但段焱華提出讓雲霧山村整體搬遷的要求,雲霧山不但答應了,而且也做到了啊。

    “不拆不行?”他問老董,“你這消息是哪裏來的?”

    “你不用管。反正消息千真萬確。”老董面無表情說道:“這次洪山鎮看來是下了決心了,參加雲霧山村強行拆除的人上百,挖機都有三四臺。”

    許一山哦了一聲,心裏頓時不爽。段焱華當初只說雲霧山村搬遷下山就不再追究了,爲何還非要將他們的房子拆除?

    雲霧山村老百姓十幾代人都生活在山上。讓他們下山已經很不容易了,如今要拆了他們祖輩留下的房子,他們會答應?

    “雲霧山全村老少現在都上了山。”老董憂心忡忡道:“這就是麻煩。肯定會動手啊。如果動起手來,後果不堪設想。”

    “彭縣長知道這事嗎?”許一山問。

    “我不清楚他知不知道。”老董道:“至少,你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