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驚濤駭浪 >第1455章 另一幅面孔
    中年婦女顯得很警惕。她一手去摟住少年,一邊對許一山他們說道:“請你們回去。我們不認識誰的家屬。”

    許一山和聶波都能確信,眼前的這個中年婦女和少年,應該就是周文武的妻子與兒子。

    過去,他們過的都是錦衣玉食的生活。而眼前,他們比一般的山裏人家還要顯得寒酸與孤獨。

    許一山留心了一下,發現這棟房子四周都沒人家。它孤零零的躲在山坎之下,顯得破敗、冷清與孤獨。

    屋裏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隨即,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小羣,家裏來誰了呀?”

    中年婦女趕緊回了一句,“媽,一個問路的。”

    “這麼冷的天,又下那麼大的雪,快請人家進屋來暖和一下啊。”

    中年婦女無奈地說道:“好的,媽。”

    在許一山和聶波踏上臺階的時候,中年婦女突然壓低聲說道:“請不要說出來你們的身份。我知道你們是誰。”

    許一山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中年婦女顯然是周文武的妻子無疑。周文武過去是衡嶽市的風雲人物,作爲他妻子的女人,自然不會是個只會家長裏短的家庭婦女。

    從她打招呼就能看出來,女人不但知道他們是誰,而且能猜到他們來的目的。

    屋裏,一張老舊的木牀上,躺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年女人。

    看見客人進來,老女人艱難地想要坐起來。

    少年幾步搶了過去,將老女人扶住說道:“奶奶,您別起來,天冷。”

    老女人笑笑道:“奶奶這輩子什麼樣的冷天沒過過呀,不怕,扶我起來。客人來了,我哪有躺着不起來的道理呀。”

    屋裏燒着一盆火,用的是山裏撿來的乾柴。

    柴火有煙,因此,一股煙盤旋在屋裏,令人呼吸不暢。但是,溫度很好。

    “剛纔我聽到車子聲音,就知道來了客人了。”老女人說道:“這麼冷的天,又下着這麼大的雪,進山來的人,肯定有事。”

    許一山想起中年婦女的話,趕緊說道:“我們進山來看看有沒有野兔子打。”

    老女人搖了搖頭道:“你們就不要騙我了。我看你們兩個,氣度不凡,哪裏是進山來打兔子的?說吧,是不是我家文武有什麼事了?”

    她居然一眼就看穿了許一山和聶波的身份,這不由許一山暗自敬佩起來。

    老女人喃喃說道:“昨晚我做了一個夢,看見我家文武一身雪白在給我磕頭。我喊他,他不應聲。小羣啊,文武的大限要到了啊。”

    中年女人哽咽着應了一聲,掩面而泣起來。

    “算啦,你也不要哭了。都是他罪有應得。”老女人嘆口氣道:“我這段時間只要合上眼,就看見他在哭。是我這個當孃的沒教育好他,讓他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害了你們母子啊。”

    她擦了擦眼睛,緩緩說道:“兩位領導也來了,你們有什麼話,可以當着我的面說。我能承受。”

    聶波說道:“我們就是來看看,沒什麼說的。”

    他知道,周文武案開庭,起訴書副本應該早就送到周文武家屬手上了。

    然而,讓他不知道的是,周文武拒絕將副本送達家屬手上,也拒絕聘請律師爲其辯護。

    中年婦女朝許一山使了個眼色,轉身出門。

    許一山知道她有話對自己說,便找了一個藉口,跟着出來了。

    房子是典型的鄉下舊房設計。中間一個堂屋,堂屋兩邊是廂房。

    周文武娘住了一間,另一間就是中年婦女和他的兒子一起住。

    “我叫周曉羣,是周文武的妻子。”中年女人介紹自己道:“我與周文武結婚十七年了。過去,我們是同村的人。”

    許一山哦了一聲,輕聲道:“這些情況我知道一點點。”

    周曉羣嘆口氣道:“過去,周文武家很窮。他家爹死得早,就只有他們母子倆。我們一村子的人,沒人看得起他們家。”

    “那時候,我家裏人是堅決反對我們在一起的。”周曉羣笑了笑道:“可是他對我好啊,我就是想要顆天上的星星,他都會想辦法摘給我呀。”

    她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去了,臉上居然盪漾起來一層甜蜜的微笑。

    “他說過,這輩子不會讓我喫苦。他要讓我過上人人都羨慕的生活。”周曉羣眼淚啪嗒掉了下來,嗚咽道:“他做到了,可是他是靠走歪路做到的啊。要是我過去就知道他要靠幹壞事才能讓我過上好日子,我寧願喫糠咽菜,也不想要好日子過。”

    “他這輩子受人欺凌太多了。”周曉羣說道:“那時候我們去街上販魚賣,我們的魚攤子長期被人砸。有一年過年前,他三天三夜沒睡覺,從外地進來了一車魚,本來這車魚我們可以賺一筆好錢的。誰知道一落地,就被人帶着工商局的人將魚連同車一起扣了。說我們家文武走私。他不服啊,與人理論,結果被抓到工商局,全身被打腫了,魚沒收,還罰了一筆錢。”

    “那年大年三十,我挨家挨戶求人借錢贖他出來。因爲人家說了,過年前不把罰款交上,就要判他坐牢。”

    “我跪了一村的人,終於湊足了贖他的錢。”

    周曉羣長嘆一聲道:“那次以後,他就變了。”

    “他第一次拿刀捅人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早晚會有現在。”周曉羣說道:“這個世界上啊,欺軟怕硬的人太多了。他將人捅成重傷後,就與人說過,如果對方報警他去坐了牢,他回來就會將人幾代人都殺光。”

    “這個人,就是當初串通工商局抓他的人。”

    “從哪以後,他不允許我再插手他的事。他讓我在家帶孩子伺候他娘。這十多年來,我就真沒再過問他的事了。再後來,他發了財。別的男人發財了都會在外面找女人,他沒有。他這十幾年來,只要人在衡嶽市,每晚都必須回家睡覺。”

    許一山耐心聽她講他們的過去。周文武的形象在他心裏逐漸豐滿了起來。

    “周文武出事後,他過去的朋友沒有人來管你們?”

    周曉羣搖搖頭道:“這些人躲都來不及,誰還會來挨我們的邊啊。”她指着破房子苦笑道:“我們現在在城裏根本沒立足之地,只好借了一個親戚不要的老房子,躲到山裏來了。”

    “孩子也被學校開除了。”周曉羣雙眼突然射出來一絲期翼的光芒,她緊張地問:“我知道你是市委書記許一山,你能幫我,讓我孩子重回學校讀書嗎?這是我唯一的請求,請您考慮一下。”

    許一山眉頭一皺道:“孩子過去在什麼學校讀書?誰開除的?”

    周曉羣苦笑道:“這些都不說了。孩子不讀書,他這輩子就毀了。孩子沒罪呀。”

    許一山道:“好,這件事我會過問一下。孩子必須回到學校去讀書。周曉羣,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明天周文武的案子在少陽市中院開庭審理。你們想不想見他一面?”

    周曉羣遲疑一下道:“我們就不去見他了。他就要解脫了,就讓他安心上路吧。”

    許一山道:“沒那麼快的。我想,你們最好還是去見一面,免得遺憾。”

    正說着,聽到對面廂房傳來激烈的爭吵聲,許一山轉頭便看見少年手裏握着一把菜刀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