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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8章她要控告誰

    聶波沒想到的是,許一山帶他去見的人,居然是原市委副書記向勇的遺孀鍾老師。

    鍾老師對市委書記許一山親自登門拜訪也感到十分意外,她慌亂得有些手足無措,嘴裏呢喃着道:“許書記,許書記,我......”

    她在家裏給向勇設了一個靈堂,擺了向勇的一張黑白遺照。

    由於衡嶽市委沒有同意向勇的骨灰入烈士陵園安葬,家屬鍾老師以死相博,導致向勇的遺體至今還保留在少陽市殯儀館的冰櫃裏沒有火化。

    遺照前一個香爐裏,香菸嫋嫋升起。

    她家的窗簾全部拉上了,屋裏的燈光顯得有點暗淡。這就讓靈堂越發有些陰森起來。

    靈堂裏沒有骨灰,卻絲毫不減陰森。

    許一山徑直走到遺像前,給向勇上了三炷香,並深深三鞠躬。

    他做完這一切,才轉身對鍾老師說道:“鍾老師,老向書記已經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我看,這個靈堂就撤了吧。”

    鍾老師顯然還沒從喪夫之痛走出來。她悽然一笑道:“我知道這樣也很不好。但家裏就我一個人,平常也不會有客人上門來,不會影響到其他人。您就讓我保留它吧,至少,看到它們,我就想到老向還沒走遠,就在我身邊。”

    許一山輕輕嘆口氣。

    其實,向勇之死已經有了結論。省廳出具的屍檢報告證明他是自殺身亡。因爲向勇已死,組織上就不會再追究他的責任。

    但是,在決定他是否是烈士的問題上,組織上的態度已經很明朗。他不是!

    “鍾老師,魏力的案子就要公訴了。”許一山猶豫片刻,輕聲提醒她。

    鍾老師一愣,隨即眼淚便啪嗒往下掉。

    她趕緊去點了一根香,輕聲說道:“老向,魏力要公訴了,你要睜大眼,千萬不要讓害你的人逍遙法外啊。”

    許一山緩緩說道:“他的案子可能會從輕。”

    “從輕?他從輕?”鍾老師瞬間就像被點火了一樣,騰地燃燒了起來,“他魏力都能從輕,這世間還有公道嗎?我家老向就白死了嗎?”

    許一山苦笑道:“老向同志的去世,我們大家都感覺道很意外,很心痛。老向同志在革命崗位上工作了一輩子,他的死,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啊。別看我們很多領導幹部平常意志堅定,可遇到了一點事,還是意志力出了問題。”

    “我不相信我家老向是自殺的。”鍾老師目光堅毅說道:“我們夫妻一輩子,我對他太瞭解了。”

    許一山故意喫驚地問:“鍾老師,你的意思是......”

    “總之,我家老向死得不明不白。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是不是所有罪過都推在我家老向身上了?從而讓他得到寬大處理?”

    許一山爲難道:“此案是省裏在偵辦,我也掌握不了具體情況。”

    “不給我家老向一個說法,反而將髒水全部潑到他身上,魏力這人真是太狠毒了。我不會饒過他的。”鍾老師死死咬着嘴脣說道:“許書記,我要控告。”

    許一山故作喫驚地問:“鍾老師,你要控告誰呀?”

    “我要控告魏力!”鍾老師抹着眼淚說道:“說起來許書記你可能不相信,我家老向落得現在的結局,完全就是他魏力害的。”

    在鍾老師的記憶裏,向勇不但是個好丈夫,也是一位好父親,更是一個堅定的好黨員。

    他與魏力之間的交集,發生在富嘉義執政衡嶽時代。

    富嘉義是位強勢的領導,但凡與他意見不一致的同志,都會遭到他的打擊報復。曾經在衡嶽市委流傳過這樣的一個笑話,富嘉義的心眼,比婦女還小,比針尖還小。

    古語云,一山不容二虎。強勢的富嘉義主政衡嶽,勢必會與同樣強勢的魏力發生尖銳的矛盾。以魏力一個人的力量,顯然對抗不了富嘉義的壓力。於是,以魏力爲首的衡嶽本地幫幹部圈子便迅速形成。

    就像魏力曾經對向勇說過的一句話,“衡嶽本地籍幹部要想不被外來勢力壓迫、控制,就只能抱團取暖。”

    起初,向勇並不是魏力圈子裏的核心成員,甚至都不是圈子裏的一員。

    直到某一天,魏力親自登門拜訪向勇副書記。

    他們在向勇的書房裏談了整整三個小時,出來後,向勇的態度便來了一個一百十度的大轉彎。

    鍾老師曾勸說過丈夫,不希望他與魏力走得近。在鍾老師看來,魏力手裏的權力是僅次於當時市委一把手富嘉義的二號人物。

    她希望丈夫保持立,誰也不得罪。事實上,向勇在富嘉義來衡嶽之初時,確實一直是這樣做的。

    深談過後,向勇態度的轉變,讓身爲妻子的鐘老師很是擔憂。

    直到某一天,向勇隱隱透露出來一個信息,魏力掌握了他家兒女出國的全部問題。他迫使着向勇加入了他的陣營。

    事實證明,魏力這一招很厲害。有了市委副書記加盟他的力量,很快就形成了本地幫幹部與外來空降幹部之間的對抗局面。

    在這場對抗,富嘉義最後還是選擇了妥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向勇最大的弱點就在他的一對雙胞胎兒女身上。

    “我敢保證,我家老向絕對沒有做任何違法亂紀的事。即使有,也是魏力帶着乾的。”鍾老師咬着牙說道:“他魏力就是個貪財好色的東西,連兒子的女朋友都不放過,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許一山知道她說的這件事指的就是張曼被魏力侵犯的事。這件事很對外絕對保密,但並不妨礙鍾老師這樣的人知道。

    “衡嶽市這些年發展得慢,或者乾脆不發展,都是因爲他魏力一手遮天的原因。”鍾老師茹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他這人有靠山。而且這個靠山就是現在的省長龔輝。”

    許一山趕緊攔住她說道:“鍾老師您千萬不要亂說。”

    “我會亂說嗎?”鍾老師冷笑着說道:“惹急了我,所有的祕密我都會公佈出來。”

    許一山沒有聲張。鍾老師主動說她藏有祕密,但許一山明白,鍾老師不會輕易將祕密抖露出來。

    “孩子們回來過了嗎?”許一山關切地問。

    鍾老師搖了搖頭,悽然說道:“我沒讓他們回來。”

    許一山哦了一聲,心裏想,父親去世了,做子女的不回來奔喪,道理上說不過去。然而,他很快明白,不是向勇的子女不願意回來,可能是他們身不由己。

    “我今天特意和聶書記過來看望鍾老師你。您有什麼要求,可以與我說,也可以與聶書記說。”

    “聶書記?”

    “對,他是新來的市委政法委書記,聶波同志。”許一山鄭重介紹道:“聶書記今天特意過來,也是想了解一下您在生活上有不有困難之類的。”

    鍾老師苦笑道:“我沒有什麼困難。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組織給我家老向一個說法,讓他早日入土爲安。”

    從鍾老師家告辭出來,聶波才明白許一山帶他見鍾老師的原因。

    他不覺欽佩不已說道:“老大,我算是明白了你的用意。放心吧,魏力的案子不可能輕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