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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5章玩火

    茅山縣幹部直選的消息,如一缸正在發酵的美酒。即便泥封重重,仍舊掩飾不住香飄四溢。

    直選前期,要求對候選人資格進行審查。因爲是破天荒的操作,之前並無借鑑經驗。便對候選人的資格有了硬性要求。

    登記參加候選的人,必須是黨政機關推薦或超過具備完全刑事民事責任的五十人聯名舉薦。允許候選人獨立參選,不接受無推薦人報名參選。

    選舉期間,嚴禁發表任何形式的反社會言論,參選人無違法犯罪記錄。嚴禁買賣選舉票。一經查獲,追究當事人刑事責任。

    允許參選人公開集會,公開拉票,允許參選人在集會現場發表參選承諾。

    允許參選人對未來執政發表執政理念。

    衡嶽市委常委會在經過三次會議討論後,最終決定了直選的全部內容。

    如聶波所願,他被任命擔任直選領導小組組長。

    參選報名期爲一個月,三個月後,採用全縣無記名投票的方式,選出第一屆政府縣長。

    直選縣長是個新鮮的事物。消息彷彿長了翅膀,飛遍千山萬水。

    部省委第一個將電話打到許一山手機上,詢問衡嶽市直選縣長消息的真僞。

    許一山沒有隱瞞,如實將情況彙報了上去。

    省委方面沒有任何表態,掛了電話。

    第二個電話是胡進打來的。胡進關心地問:“老許,這個餿主意是誰出的?”

    許一山沒有說是自己,反問他,“老胡,你有什麼看法?”

    “看法大了去了。”胡進很不高興地批評他道:“老許,你怎麼玩這些標新立異的事呢?你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政治這東西,踩偏一點就會翻船嗎?我勸你,趕緊打住。你這是在玩火啊。”

    許一山不高興地問:“直選怎麼就是玩火了?”

    胡進道:“你想想看啊,你搞直選,第一是否定了人大的作用,你把人大擺在什麼位子?第二,選舉是件很嚴肅的事,你全縣範圍搞直選,你以爲是選雞選鴨啊?兒戲嘛。”

    胡進說的這些擔憂,許一山不是沒考慮過。他之所以下定決心搞直選,就是想嘗試這條路到底能不能走得通。

    他當然知道這裏面潛藏着巨大的政治風險。

    “聽我的,立即停止這些兒戲。”胡進態度堅決說道:“老許,你的翅膀還沒硬到可以單飛。”

    許一山沒有同意,也沒否定胡進的勸告。

    他沉默着,一言不發。

    胡進便明白過來,緩緩嘆口氣道:“老許,我的意見你不接受,作爲兄弟,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謝謝老胡。”許一山認真說道:“既然前面是刀山火海,我就去闖一闖吧。”說完後,又開了一句玩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一連三天,他的電話便沒安靜過。各路認識他的人,幾乎都打來電話探聽虛實。

    連遠在燕京的省駐京辦主任都打來了詢問電話。

    許一山有些懵了。他沒想到影響會那樣巨大。在接了省駐京辦主任奚美麗的電話後,他不得不回頭審視直選這件事的正確性了。

    無一例外,所有打來電話的人,都是出於關心和擔心的目的。

    在所有人看來,衡嶽市搞直選就是政治錯誤,必須糾正。

    直選風波,慢慢演變成滔天巨浪,鋪天蓋地,洶涌席捲而來。

    陳勇夫婦帶着外孫許凡,早早等在許一山家裏。他們要阻止女婿直選的瘋狂舉動。

    許一山得知老丈人來了,下午推了應酬便往家裏趕。

    陳勇夫婦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來他家了。原因是他們與許家娘在爭奪外孫凡凡的撫養權。在陳勇夫婦看來,許家娘本身化程度欠缺,身上帶有頑固不化的鄉下人習慣。這對外孫凡凡的未來成長很不利。

    他們夫妻屬於高素質人才,又有時間,讓他們來培養凡凡,理所當然。

    而許家娘卻不這樣認爲。她堅持天底下的草叢,不會餓死一條蛇。孫子凡凡頭上頂一個“許”字,就該由許家來培養。至於培養成龍,還是成蛇,不在培養過程,而在個人造化。

    她以自己能培養出許一山這樣的兒子爲理由,堅持要將凡凡帶在身邊。但是,陳勇夫婦那願意拱手將外孫送給她。於是,他們在將凡凡帶去茅山後,連女兒家都不來了。

    陳勇的氣色比原來好了許多,臉上也能看到紅潤的神色了。

    許一山一回來,陳勇便將女婿叫到了書房。兩個男人閉門展開了一場對話。

    “一山,我對你在茅山搞直選有看法。”陳勇開門見山,表明了談話的核心內容。

    許一山還是非常尊重老丈人的。在陳勇直接說出他有看法的時候,他沒有反駁,也沒有表現出不屑一顧的神態。而是虛心地問:“爸,您說。”

    陳勇嘆口氣道:“一山啊,直選這事,是不是好呢?從我個人的觀點出發,我當然認爲是好的。直選能更加體現出公平公正,我想這個道理誰都明白。”

    他話鋒一轉道:“但是你想想啊,我們國家爲什麼一直不搞直選,而堅定地推行人大代表制度呢?因爲,憲法規定,人大代表制度是最先進最明的一種制度啊。”

    許一山頷首,輕輕說了一句,“爸,直選是人大代表制度的完善和補充啊。”

    陳勇搖了搖頭道:“我相信你說的是完善和補充。但是,即便人大制度有漏洞,有缺陷,也不應該由你來採用直選的方式。你應該明白,你這是公開與現行制度叫板,否定現行制度的優越性。”

    許一山苦笑道:“爸,我從來沒這樣想過。”

    “你是沒想,但你已經在做了。”陳勇焦急道:“不過,現在回頭,爲時不晚。這也是我與你媽今天特意趕回來的原因。一山,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就一個要求,你要對家庭負責。”

    許一山哭笑不得道:“爸,我沒對家庭負責嗎?”

    陳勇聞言,聲音不覺高了許多。

    “你負責了嗎?你再這樣一意孤行下去,就是對家庭的極端不負責。”陳勇沒能掩飾自己的激動,他說道:“一山,現在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你看。你不要以爲大家都是在關心你,也許,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就在等你失敗啊。”

    “爸,我不保證直選一定會成功。但我相信,直選肯定是老百姓最願意的一種選舉方式。”

    “你這是在討好老百姓?”

    “不是討好。”許一山糾正老丈人的話說道:“我是站在老百姓的立場上想問題。”

    “你也要想明白,你擁有的今天,不是老百姓給你的。”

    “爸,我覺得你這話有問題。我認爲,我能有今天,都是老百姓給我的。”

    兩人談話的火藥味愈來愈濃,似乎有一觸即發的危險。

    “你可以不聽我的話。”陳勇哼了一聲,“但我不希望小琪和凡凡受你的影響。他們的未來還很長,他們需要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

    “我能給他們這樣的環境。”

    “不,你給不了的。”陳勇冷冷說道:“你都不知道這件事的影響有多大。說得嚴重一點,你的行爲已經構成了對黨威信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