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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49章避重就輕的處理意見

    衡嶽市委召開緊急會議。

    會上,英朝暉情緒激動,態度明朗地指出這次衝擊政府機關的行爲是有預謀的犯罪,必須嚴厲打擊。

    英朝暉在事發當天悄悄從辦公室溜走,已經人盡皆知了。

    英朝暉說着說着,突然將矛頭直指費勁。

    “同志們,我英朝暉是受上級委派來衡嶽市工作的。這是上級對我的信任。我們的組織原則明規定,下級服從上級。但是,在我們衡嶽市,有人將組織原則等同於廢話。我想請問一下許書記以及在座的同志們,作爲領導幹部,下級公然違抗上級命令,應該要接受什麼樣的處罰?”

    紀委書記周正呵呵一笑道:“英市長,你先別激動,你說出來,誰觸犯了紀律?”

    英朝暉冷冷一笑道:“這還用說嗎?市公安局局長費勁同志,目無領導,擅自妄爲,我建議對該同志展開調查。”

    聶波插了一句問道:“費勁同志違反紀律了?”

    英朝暉哼了一聲道:“何止是違反紀律?他是違法了。”

    聶波毫不退讓逼問,“是嗎?我想請英市長說說,費勁同志違了什麼法?”

    英朝暉沒理會聶波的質疑,轉向許一山說道:“許書記,這股歪風邪氣不剎住,今後就會愈演愈烈。”

    許一山頷首道:“此事可以討論。”

    會議的重點,是決定對本次衝擊政府機關的市民處理意見。

    英朝暉要求嚴懲不貸,頂格處罰。他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這次讓他的顏面掃地了,他要將面子撿起來,就絕對不能放過讓他丟面子的人。

    他現在是後悔的,後悔當初不該聽信祕書的話,匆匆離開辦公室迴避。

    他應該要想到,還沒有一個人敢對他怎麼樣。堂堂一衡嶽市長,居然被一羣鬧事的羣衆嚇得躲避不敢見人,這傳出去,他將再無挺直腰桿做人的勇氣。

    會議開了半天,決定意見還沒達成統一。

    英朝暉的主張,遭到了聶波等人的反對。

    聶波舉例說道:“各位,這次事件的發生,我們應該設身處地去想想。老百姓辛苦一輩子,將前存進銀行,卻被告知錢不翼而飛了。換作是在座的各位,你們能想得通嗎?存款對普通老百姓而言,那就是他們的天啊,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和依靠啊。”

    他說着說着動了真情。眼眶有些溼潤說道:“我這幾天接觸了一些當事人。如果你們知道這些存款是他們的救命錢,你們怎麼看?這裏面有個這樣的人,家裏四口人,父母早年下崗,妻子身患癌症,他自己也因爲長年勞累,積下了一身的病。他們一家將省喫儉用的三萬塊存進商業銀行,就是因爲貪圖利息比其他銀行要多出那麼三五塊。三五塊對於在座的各位來說,不算是錢吧?”

    “但是你們知道嗎?三五塊對於一個貧寒的家庭來說,就是一天的生活費,就是半片賴以活下去的藥。他們準備在這段時間給家人做手術,可是去銀行取錢的時候,卻被告知取不出來。”

    “三萬塊或許不能挽救一條生命,但是至少能給一個家庭帶去一線希望吧?”

    “你們知道這三萬塊錢是怎麼來的嗎?那可是一家人起早貪黑,父母年邁,卻要天天去撿拾垃圾廢品換錢。他自己每天去工地搬磚搬水泥,靠出賣廉價的勞力來換取微薄的收入。這筆錢,他們整整存了一輩子啊。”

    “如果各位有興趣去他家看看,你們會被震驚到,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家徒四壁。這麼說吧,他們因爲經濟的原因,連下一代都不敢生啊。”

    聶波越說越激動,他眼眶裏已經有淚水在流動。

    “他只比我大不到五歲。可是他給人的印象,已經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的一雙手,全部是裂開的口子,可是他捨不得花上一兩塊錢買一雙手套,或者是最廉價的藥。”

    他終於嗚咽出聲,一拳錘在桌子上說道:“我現在在想,是不是我們的政策出了問題,纔會讓底層的百姓活得那麼艱難。”

    氣氛一下變得沉重起來。

    在座的領導,誰真心不知道民間疾苦呢?他們只是裝作沒看見,因爲他們只有粉飾了太平,才能換來更輝煌的前途。

    “這個人,就是本次事件被抓的人。我想問問,如果我們將這人嚴懲了,他一家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嗎?”

    英朝暉不屑說道:“他犯了事,就該接受懲罰。”

    聶波看了他一眼,問道:“英市長,你沒有同情之心嗎?我想提醒你的是,他是衡嶽市民,你是他的領導。”

    “我算嗎?”英朝暉冷笑道:“提醒諸位,我英某來衡嶽還不到一個月吧?這個責任壓在我身上,怕是道理說不過去。”

    “英市長,你多久來的,恐怕不影響責任。沒來衡嶽之前,你是省領導幹部吧?難道他不是部省人?退一萬步,他不是我們的人民?”

    英朝暉被聶波駁得動了動嘴脣,沒發出聲音。

    聶波堅持對參與衝擊市政府的市民予以教育訓誡就行。他反對其他任何形式處罰措施。

    周琴和羅樣華都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他們選擇支持聶波。

    英朝暉氣惱道:“這麼嚴重的事,不會就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吧?”

    聶波道:“英市長,你究竟想怎麼辦?”

    英朝暉冷哼一聲,“不是我想這怎麼辦,我是希望看到衡嶽市政治清明,法律嚴明的一面。我嚴重懷疑政法系統的同志沒有認真對待這件事。如果事件不是事先策劃好的,有預謀的,我是不相信這個結論的。”

    “行。”他緩緩說道:“我理解聶書記剛纔講的故事。我也能原諒羣衆的衝動。但是,我絕不姑息自己的同志違抗命令的行爲。必須嚴查。”

    英朝暉再次將戰火引到費勁身上燒起來。

    他將聶波的講述,理解爲在講故事,輕描淡寫就將嚴酷的事實稀釋了。

    意見相持不下,決定權便落在了許一山身上。

    許一山微笑着問英朝暉道:“英市長,聶書記剛纔給我們講的故事,讓我深受感動,同時,也很震驚。這是我們工作不到位啊!羣衆的幸福,就是我們努力的目標。如果我們不能給老百姓一個衣食無憂,老有所養,病有所醫的社會環境,我們就不配坐在這個位子上啊。”

    “我認爲,我們有必要對全市,包括農村來一個普查,我們需要真正掌握到最真實的社會情況。我看,這件大事,就交給英市長你親自來抓。”

    英朝暉一愣,但很快就回過神來了。他一臉嚴肅道:“請許書記放心,我一定完成這個任務。”

    許一山巧妙地將話題從費勁的問題上引開了,成功地安排了新市長英朝暉的工作。

    這一招,妙不可言。

    他當然明白,英朝暉沒有放棄追責費勁的念頭。但他現在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會議形成決議,參與本次事件的所有當事人,本人檢討,社區擔保,教育訓誡後釋放回家。

    費勁同志因爲工作缺乏靈活性,要求積極向組織檢討,並當面給英市長賠禮道歉。

    會後,英朝暉嘆了口氣道:“一場兒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