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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55章故人舊話

    許一山輕車簡從,悄悄去了茅山。

    一到,便給老董打了一個電話,約他見面。

    老董大喫一驚,趕緊問:“老許,你回來了?”

    許一山笑道:“很意外嗎?廢話少說,我想找你聊聊。”

    聶波彙報了茅山直選情況,三個參加直選的人,他要逐一找他們聊聊。

    直選這件事雖被龔省長叫停了,但只是表面停了。沒有了大張旗鼓的宣傳,並不等於直選就偃旗息鼓了。在許一山看來,直選是個破冰之旅。打破過去陳舊的選舉模式,讓老百姓真正參與到政治來,是許一山堅持的社會未來發展的方向。

    時代明在前進,沒有一種力量能與明抗衡。他相信明的力量,能摧枯拉朽地將一切阻擋明進步的化和思想掃進歷史的垃圾堆。

    歷史就是一架巨大的淘金機。淘去沙塵,留下真金。

    十幾分鍾後,老董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小酒館的老夫妻回來了。酒館門外的布幡招牌再一次掛了出來。

    他們終究不願留在繁華的大都市,辭別了女兒一家回來了茅山。

    雅室裏,許一山看着兩鬢斑白的老董,感慨不已道:“老董,你真老了啊,頭髮都白了。”

    老董嘿嘿地笑,將許一山端詳了好一會,道:“你倒是越來越年輕了,春風得意馬蹄疾啊。老許,真爲你高興。”

    兩個人同事七年,彼此之間知根知底。

    許一山初進水利局工作,老董是照顧他最多的人。按老董的說法,許一山是個既沒人脈,又沒財脈的人。在縣裏,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比任何地方都要顯得直接、勢利和張揚。

    一個沒有靠山的人,是沒有人會感興趣的,更沒有人會去重視他。

    他只能像一棵小草,默默生長,默默消亡。

    縣裏的關係,就是一張巨大的關係網。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會有一根線聯繫着若干的關係。像許一山這種靠着參加公考,僥倖進入公務員隊伍的人,在這張龐大的關係網,就是一個孤獨的存在。

    沒人會在意他,人們會下意識地將他選擇性的排除在網外。

    他與陳曉琪登記結婚,算是正式跳進了這張網裏。

    老夫妻看見許一山和老董,顯得很高興。他並不知道許一山已經是衡嶽市的一把手,在見到許一山後,老人高興不已地說道:“小夥子,謝謝你來光顧我的小酒館啊。”

    老夫妻開酒館,不圖賺錢。他們圖的是一份心安,一份喧囂的寧靜。

    “還是老規矩。”老董吩咐道:“爺,身體還喫得消不?”

    “放心,健康着哪。”老人呵呵地笑,給他們端來一盤涼茶,一碟花生米,外加一壺燙得溫熱的糯米酒。

    茅山老夫妻的小酒館,是許一山和老董來得最多的地方。他們喜歡這裏的安靜,愜意、一碟花生米,一壺老酒,就能讓他們聊上一天。

    話題從茅山的故人說起。

    老董嘆口氣道:“老許,還記得顏嗎?”

    許一山微笑道:“當然記得,顏不是雲霧山的股東嗎?對了,他過得怎麼樣了?”

    老董又嘆一口氣,道:“顏算是徹底完了。男人啊,管不住褲襠裏的東西,早晚要喫大虧。”

    許一山狐疑地問:“究竟出了什麼事?”

    老董苦笑道:“老顏一家人移民去了國外,這個你是知道的。老顏不願意去,獨自一個人留在國內。本來,他這輩子什麼都不幹,喫喝都不愁了。但顏這人,心太貪。早期被黃大嶺忽悠,參與去洪山鎮修橋。結果沒賺到錢除外,連本錢都被黃大嶺黑了。找黃大嶺理論,還被打斷幾根肋骨。”

    “後來又參與雲霧山旅遊開發,與當地羣衆鬧得不愉快。不過顏狠,他最狠的時候,把國外的資產都變賣了來投雲霧山。本來,這是個好事。雲霧山也初見成效了。可是顏在這時候就出了事了。”

    老董說,顏因爲變賣了國外資產,引起妻子和兒子的強烈不滿。他們委託了國內的人,將顏和歐陽玉堵在了牀上。然後一紙訴狀,將顏告上了法庭。

    二審過後,顏身無分,連雲霧山的股份也被妻兒盡數拿去。如今的顏,生活都已經成了困難。歐陽玉也早就遠離了他。

    “我把他安排在招商局看大門了。”老董苦笑着道:“我也就只有這麼點能力了。至少,可以保證顏不會餓死。”

    許一山聽完,不免唏噓。

    想起當年顏在見到自己之後,一出手就是一張銀行卡。從哪以後,許一山就知道顏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太精明,會算計。

    後來顏參與到虹橋重建工作時,就徹底暴露了他當初送錢給許一山的意圖。

    這精明、會算計的人,到頭來都只有一個結局,算來算去,算在了自己頭上。顏一個靠包工出身,賺得千萬財富的人,最終淪落到給人看門的地步,不能不令人感慨唏噓啊。

    許一山不明白老董這時候突然提起顏幹嘛。畢竟,他與顏就沒有實際意義上的深交。

    “老顏幾次在我面前提起過你,想見你。”老董終於說出來心裏話。

    “他見我幹嘛?”許一山淡淡一笑道:“老董,你覺得我現在見他合適嗎?”

    “不合適。”老董回答得很乾脆。“他一個衆叛親離的人,確實不合適見你。不過,大家畢竟相識一場,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幫幫他。”

    許一山不想被老董帶進去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他開門見山道:“老董,我今天來,不想聽其他故事。我想知道,這次參加茅山縣長直選的事,是你主動要求的,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

    老董搖搖頭苦笑道:“老許,你還不知道我?我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我實話說吧,參加直選,是姓彭的安排的。”

    “他爲什麼推薦你參選?”

    老董嘿嘿一笑道:“還不是想討好你啊。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彭這人很精,知道你我關係不錯。再說,我是體制內的人,他能拿捏得了。”

    “你感覺自己勝算有多大?”

    “沒有勝算。”老董苦笑道:“我說實話,這不是我想要的。我知道自己也沒能力來當這個縣長。我不是你老許,本事大,能力強。”

    “你覺得誰最有可能?”

    “袁珊瑚。”老董脫口而出,臉上浮上一層敬佩之色,“袁珊瑚雖說是個女流之輩,能力一點不比周琴書記差。她要能當上茅山縣長,就是茅山人們的福分。”

    “那麼神奇?”許一山狐疑地問。

    “就有那麼神奇。”老董壓低聲道:“打個簡單的比方啊,茅山油脂基地和汽車零配件基地能有今天,袁珊瑚功不可沒。”

    “那不是周琴書記的功勞嗎?”

    老董搖了搖頭道:“真正的幕後人物,還是袁珊瑚。當初,彭與周不合,基本是針鋒相對的狀態。是袁珊瑚在間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啊。”

    “這麼說,你也準備把手裏的票投給她?”

    “必須的。”老董笑眯眯道:“出於公心,我只能選她。”

    “你覺得直選會成功嗎?”

    老董一愣,緩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