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浩看來,當初若是沒遇上張曼,又或者張曼對他的追求無情拒絕,他的人生一定會被改寫。
在他周圍,比他優秀的人並不多。特像他本身優秀,背後又有父親魏力這種強大支撐的人,在衡嶽市簡直是絕無僅有。
他有着非常不錯的學歷,又有着紮實的實踐基礎。而且他學習的本領特別強大。本身素質加上外部強力支撐因素,他只要人生道路不拐彎,他必定能抵達輝煌的人生終點。
然而一切都因爲眼前的這個女人而改變。
因爲她,他與父親反目。因爲她,他被迫掛職茅山縣。
而在茅山的遭遇,他人生的厄運才正式開始。
他高高舉起的手,最終沒有落下來。
張曼冷笑着道:“你打呀,你甚至可以殺了我解氣啊。”
魏浩痛苦不已地抱住自己的頭,面對張曼的譏諷,他心亂如麻。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都寄託在省城的龔省長身上。他需要再來一次金蟬蛻殼,只要離開衡嶽,他就能像鰲魚脫卻金鉤去,搖頭擺尾再不回。
腳下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此刻正在蓬勃生長。但是這一切,似乎都與他再無關係。
這片土地上承載了他的歡樂,他的痛苦。他的輝煌以及眼前的落寞。
他本來是一輪正在冉冉升起的朝陽,現在卻跌進了黑暗的深淵。
他知道,一旦離開,他將再無機會回來。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他是心就像被丟進了滾燙的油鍋,掙扎着,煎熬着。
他在這時候選擇將電話打給龔省長,是因爲他已經清晰的知道,他別無選擇了。
對於龔省長與他父親魏力之間的交往,魏浩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介入。在他看來,龔省長與魏力之間的交往,是父輩之間的友誼,作爲晚輩,他並不想介入進去。
即便龔省長曾經暗示過他,希望他能像龔偉一樣,走一條龔偉走過的路。
他對龔省長的暗示,根本就沒有任何考慮。他反而在心裏鄙視起龔氏父子的行徑。他覺得,祖國於自己,就是母親一樣的神聖。母親再窮再醜,作爲子女永遠都沒有嫌棄的資格。
雖說他介入他們之間不多,但也不是一無所知。
在衡嶽市的官員心目中,龔省長就是他們依靠的一棵大樹。
龔省長還不是省長的時候,他就已經是衡嶽市官員去省城必須拜見的人物。龔省長還是龔副主任的時候,就已經能完全衡嶽市政治的生態平衡。
但是龔省長很低調。低調得全省各地市在省城公開成立同鄉會,衡嶽市也欲學別人組建同鄉會,邀請龔省長擔任會長時,遭到了龔省長義正詞嚴的批評甚至訓斥。
龔省長有句讓所有人都汗顏的話,“拉幫結派,私結同盟,抱團取暖,利慾薰心。”
他是強烈反對成立同鄉會的領導之一。以至於全省十三個地州市,有十二個地州市不同程度或明或暗有自己的同鄉會,而衡嶽市是唯一一個在省城沒有同鄉會的地級市。
當然,這都是表面現象。衡嶽市從來沒對外公開自己有同鄉會,並不等於衡嶽市就沒有同鄉會。
正如衡嶽出身的官員所希望的那樣,龔省長不但是同鄉會的主要領導人,而且還是靈魂,是核心。
龔省長給人永遠都是正面的形象。他廉潔、自律,對工作熱情、負責。他是連續十年的省直機關廉潔標兵,他也是唯一一個省部級領導還住在八十年代建的老居民樓裏的領導。
魏浩正式將同鄉會以及龔省長列入自己的名單,是他父親魏力在明確感覺到危機在逼近他的時候,他與兒子有過一次傾心的交談。
那一次談話,可能是他們父子在產生隔閡十年之久後的第一次推心置腹的談話。
魏力直接告訴他,他很可能落馬。而且他落馬之後,他要承擔所有的罪責。他告訴兒子,保護了別人,就是保護了自己家人。
魏力所說的“別人”,其實就是龔輝莫疑。
那次魏力第一次給兒子交代了,他落馬後,魏浩將失去全部的力量與資源。他正式交代兒子要想盡一切辦法出去。
魏力說的“出去”,就是讓兒子魏浩去投奔在國外的龔偉。
魏浩告訴兒子,他在國外的積蓄,已經足夠後三代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那一次的聊天,魏力明確警告兒子魏浩,不要與許一山發生任何衝突。他強烈的預感到,衡嶽市歷史上出現過的兩個人,一個胡進,一個許一山,將會成爲問鼎燕京的重要人物。
他告訴兒子,只有讓他們狗咬狗,他們或許還能獲得一線生機。
那次談話過後,魏浩就選擇了辭職。
但是,他卻沒能像魏力囑咐的那樣,儘快出去。
他留了下來。
魏浩留下來的終極目標,就是他要親手將許一山埋葬。
時至今天,他才發現,自己遠不是許一山的對手。他突然後悔自己當初沒有聽父親魏力的勸告,他現在是想走,卻走不了了。
他想,龔省長安排人來救他,最快也得在午夜或者第二天了。
現在是最難熬的時候。
張曼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此刻,她是他最後的保護神。他想,許一山再精明,也不會猜到他現在藏在張曼這裏。
他只要捱過這煎熬的幾個小時,等到龔省長那邊來人,他就能遠走高飛。
看着張曼,他心裏突然一動。
“小曼,我想,我要委屈你一下。”魏浩平靜地看着張曼,平靜地說道。
張曼驚恐地看着他,顫抖着聲音問:“你想幹嘛?”
魏浩笑笑,安慰她道:“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但是......”
他欲言又止。
張曼突然感覺到恐懼在屋子裏蔓延。她驚恐地認爲,魏浩已經陷入了瘋狂狀態。
作爲他曾經的女人,她深知魏浩的性格。這是個得不到就要毀掉的可怕男人。
“爲了我的安全,也爲了安全,我想,我必須要對你採取防範措施。”魏浩笑眯眯說道:“不過你一定要放心,我真不會傷害你。”
魏浩的眼光落在張曼一件落地長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