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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99章落寞

    胡進因爲一場掃黑運動而將自己與外界孤立了起來。

    燕京那場會議過後,他的情緒瞬間跌入了低谷。他怎麼也沒料到,如此受老百姓歡迎的掃黑運動怎麼到了燕京領導們的眼裏,就成了利用運動來樹立個人權威,另有政治目的說法。

    在首長突然參會,並在會上談了掃黑運動所帶來的惡劣影響後,情形完全出現了一邊倒。原來緊隨其後,反覆表態擁護支持他的人,現在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即便他主動聯繫他人,別人也會以各種藉口推脫,對他退避三舍。

    他很快就陷入了四面楚歌,全面孤立的狀態。

    他悲哀地發現,自己想以掃黑來一個絕地反擊的計劃,全面破產了。

    他當然也清楚,這件事遠還沒完。

    然而,事情的走向超乎了他的想象。情況突然急轉而下,掃黑運動被叫停,而且,燕京明確指出,他必須爲掃黑運動作出深刻檢查和反思。

    以胡進的個性,他怎麼會低頭認輸?又怎麼會承認錯誤?

    在胡進看來,他的中原掃黑是時代發展的必然過程。社會上出現的極爲嚴重的貧富差距,如果不加以重視,將會動搖執政的根基啊!

    而造成貧富差距的最主要原因,在於社會上越來越明顯的官商勾結。一些人膽大包天,巧取豪奪。另一些手握公權力的人,在利益面前喪失了黨性和立場,充當黑惡勢力的保護傘。他們無視他人權益,形成一個巨大的相互庇護圈子。

    中原掃黑從目前來看,打擊的主要對象只是民營企業家,很少涉及到手握公權力的人身上來。胡進其實比誰都清楚,他之所以沒有全面撒網,而是有選擇性地選取民營企業家來打,是因爲他知道,打擊這類人是代價最少,風險最低的做法。

    他並不想觸動權貴階層,至少現在不能去觸動。因爲他知道,如果全面撒網,不但不能達到預期的目的,還會促使被打擊的對象抱成團來對付他。

    可是,他還是失算了。儘管他沒去觸動權貴,但權貴還是感覺到了危機。

    從燕京開完會回去中原省後,胡進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裏,足足一個星期沒有出門。

    他需要反思,他要檢討自己這一路走來,究竟哪一步邁錯了步子。

    他肯定自己的掃黑運動沒錯,因此他不會就掃黑運動的問題向組織作檢查。他固執地認爲,這是有人在背後搞自己,目的就是想將他從政治舞臺上趕下來,讓他閉嘴,讓他失聲。

    胡進可能自己都沒想到,其實他的政治生命在失去燕京委員這個身份後,就註定黯淡了,並且將很難有重生的機會。

    政治永遠不存在雙贏的局面。一定是一方壓倒另一方,並且會在壓倒後下死手。

    他終究還是太天真了。他以爲自己掌握住了權力的密碼,他甚至不惜主動低下頭,彎下腰去換取和平共處的思想,在殘酷的現實鬥爭面前,最終一敗塗地。

    在華夏,有一句很令人深思的話,“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無論是一羣老虎,甚或是一羣狼,領頭的也永遠只有一個。他忘記了一個永恆的真理,權力不可分享!

    掃黑運動儘管叫停了,但事件要怎麼處理還在發酵中。胡進清醒地認識到,掃黑運動或許會成爲自己的墳墓。

    本來,胡進在中原省位居省長一職。他的上面還有一個比他權力更大的一把手書記。但是,在中原省,人們都只知道他,根本沒幾個人去注意比他更大的書記。

    這就是胡進與衆不同的地方。就像他自己平常與知心朋友開玩笑說的那樣,他是個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男人。

    事實上,他以一個省長的身份壓制住書記,這在整個國家,還是唯一一個現象。

    燕京掃黑會議開過快一個月了,一直沒有出臺具體的處理意見。這至少說明對掃黑運動的性質認定,燕京方面具有非常大的爭議。

    胡進當然不是一個軟柿子,倘若他的背後沒有一支強大的力量,他早就被掃進歷史的塵埃堆裏去了。

    直到他得知梁國明去了經作區視察,胡進猛地想起,廖紫出國前對他說過的話。

    廖紫突然辭職要移居海外,這讓胡進大爲生氣。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家屬是不可以隨便移民出去的。廖紫提出要移民,不就是在暗示他,他們要離婚嗎?

    生氣歸生氣,胡進最終還是答應了廖紫的要求。他們悄悄辦理了離婚手續。

    在拿到離婚手續的第二天,廖紫便與其姐姐廖小雅雙雙離開了華夏,遠赴異國它鄉去了。

    那時候,胡進才知道,廖紫應該早就在籌劃出國的計劃了。

    雖然離婚了,兩人的感情依舊在。何況,他們並非感情破裂而離的婚。只是兩個人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目標不同,他們才忍痛分手的。

    廖紫走的前夜,兩人有過一次深談。

    廖紫希望胡進放下一切,隨她出國定居,但是遭到了胡進強烈的牴觸。

    胡進當時有點激動地表示,“廖紫,你嚮往的生活,我不阻止。但是你也別想改變我。這片土地我懷有太深的感情,生,我是這片土地上的人。死,我還是這片土地上的鬼。她就像我的母親一樣,哪怕她有千般對不起我,我都斷然沒有離開她的打算。”

    廖紫其實很清楚她是勸動不了胡進的。她只是抱着這樣的一個希望,萬一說動了他的心了呢?

    在胡進說出上面這番話之後,廖紫堅定地知道,再沒有人可以改變胡進的內心了。

    胡進很不明白廖紫爲何要匆匆移居海外,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聽到廖紫談論過這方面的話題。彷彿移民定居海外這個話題,根本就不存在在他們的意識狀態圈子裏。

    儘管廖紫說過,孩子大了,她想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她不是不相信國內的教育質量,而是將國內的教育與海外教育放在一起比較,她根本無法拒絕海外教育今後帶給孩子的未來。

    廖紫的理由,胡進其實是不認同的。畢竟,就算送孩子去海外讀書,她需要去海外陪讀,他們也不至於非要離婚啊。

    他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廖紫姐妹移居海外,絕非偶然,一定是有人指點。

    不過,廖紫能走,反而去了他的一塊心病。他囑咐廖紫,將他們過去所有的積蓄全部帶走,什麼都不要給他留下。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很輕鬆,“小紫,你儘管全部帶走。留在我這裏,一點作用都沒有。你想想啊,我好,要這些幹什麼?我不好,要這些幹什麼?”

    胡進雖然不知道他們夫妻究竟有多少財產,但他知道,廖紫帶着這些本該屬於他們夫妻擁有的財產去了國外,一定能過上體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