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在心裏數着時間。
他希望這場跳繩比賽快些結束。
他就可以回去了。
也不用坐在這裏，看着一個又一個小朋友在邁着雙腿，跳着歡笑着。
凌夜記得很清楚。
他的腿沒有被截前，所有人都說他腿長得長，以後是個高個。
爸爸媽媽也說他有運動天賦。
如果他的腿還在，這場跳繩比賽，沒有一個人能夠超過他。
他一定會得第一。
可是……
凌夜小小的心臟忽然一縮。
他沒有腿了。
再也沒有腿了。
而就在這時，有幾個小朋友注意到了凌夜。
他們的竊竊私語傳進了凌夜的耳中。
“那個小朋友怎麼坐在輪椅上啊，他好奇怪啊！”
“他沒有腿的！我妹妹和他一個班級裏的，他是個殘疾人，和我們不一樣的。”
“天啊，怎麼會沒有腿呢，好可憐的啊。”
“對啊，太可憐了。”
“……”
小朋友們並沒有諷刺凌夜，而是對凌夜充滿同情。
可這卻依舊讓凌夜痛苦和難過。
他想要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這樣就不會聽到別人對他的議論了。
可在雙手擡起的瞬間，凌夜又給無力垂了下來。
天生自帶的那股傲氣讓他沒能夠這麼做。
他害怕別人知道，他害怕別人的議論。
他不想讓自己真實的心暴露給別人看。
所以，凌夜挺直了小小的背脊。
他想讓所有人覺得，他並不在乎。
一點都不在乎！
凌夜的背脊挺得很直很直。
而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挺直的背脊仿若壓了千斤重。
而也就在這時，忽然一道細細的聲音傳來：“凌夜他一點也不可憐！”
凌夜一怔。
他看到月牙走了過來。
月牙護在了凌夜的面前，她對那幾個議論凌夜小朋友的人說道：“凌夜不可憐，他是我們班最聰明的孩子，老師說他的智商特別高，他不可憐！”
幾個小朋友面面相覷了一眼，隨後眼中竟是閃過了一道欽佩。
對這麼小的孩子而言，聰明的人是很厲害的。
他們沒有再議論凌夜都給散開了。
月牙回頭看凌夜。
她注意到了凌夜的嘴上起皮了。
她替凌夜給扭開了礦泉水瓶：“凌夜，喝水。”
凌夜卻搖搖頭。
他不喝。
月牙看着凌夜。
人類的幸福，都是不一樣的。
但痛苦，確實共通的。
月牙悽慘的身世，讓她能夠看到凌夜的痛。
讓她能夠感同身受。
她忽然說道：“凌夜，我阿姨說，人這一生會遇到很多很多磨難，這是不可避免的，但人要學會去駕馭悲傷，去駕馭生命，而不是讓生命，悲傷駕馭自己。”
到現在，月牙還沒有徹底領悟這話的意思。
但她莫名，就想說給凌夜聽。
而凌夜比月牙更早熟。
他瞬間領悟到了這話的意思。
凌夜一怔。
人要學會駕馭生命，駕馭悲傷……
這話，在凌夜的耳中不斷迴盪。
月牙又說道：“凌夜，我想做一顆小小草，雖然很渺小，但風吹不倒，雨淋不怕，哪怕野火燒過都能夠吹又生。”
說到這裏，月牙忽然伸出了小手指頭。
她望着凌夜：“凌夜，讓我們一起做小小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