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懷庭在小廝的陪同下踏入甄氏花苑裏時,甄氏正忙着指使丫鬟們把院中一些她不甚喜歡的花卉挖去,種上蘇梨今天給她送來的花。
見她忙得額上都浸出一層薄汗了,臉上卻笑得格外開心。
厲懷庭在朝她走過去後,笑着把她擁進了懷裏,“夫人身子好不容易好轉了一些,還是別太累了。”
“我不累,我忙完就會去歇着的。”甄氏答完,微微仰起頭問:“老爺怎麼這個時候來我這兒了?”
“我就過來問問夫人有將我此前準備的紅參給那蘇梨嗎?”
“給了。”
甄氏點點頭,滿心不解的問:“那根紅參老爺你當初買來極貴吧?怎麼會想要把它送給蘇梨呢?”
厲懷庭笑了笑,未答。
他此前一見到蘇梨的夫君,就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故他回來後,立刻讓人去調查了一番。
只是始終沒有查到曾在何處見到過容貌與之相像的人。
他只好又安排了一些人去京城裏調查。
那君玉是當年良公公從宮裏帶出來的,宮裏頭肯定能查到一些線索。
不過……
未免給君玉還有良公公帶去麻煩,他特意交代了進京去調查的人不要大意。
思罷,他正欲把甄氏送回房裏去休息,就有一個小廝匆匆朝他跑來,“老爺,城主大人來了。”
“大哥怎麼來了?”
厲懷庭疑聲嘀咕完,與甄氏粗略說了兩句話,就匆匆去見厲清酌了。
叫他意外的是,素來待人溫和,行事穩重的厲清酌今日卻在他邁入書坊的一刻,手持一卷畫像,急匆匆朝他走來,“懷庭,這卷畫,是你讓人散播出去的?”
厲懷庭愣愣的接過畫像打開,而後點點頭,答道:“是我。”
“畫中人姓甚名誰?此時身在何處?”厲清酌聲音與神色都越發的不淡定了,激動的與平素的他判若兩人。
“此人名君玉,家住城外君家村,乃是良公公當年從皇宮裏帶出來的一個小太監。”
“宮裏出來的……”
厲清酌瞳孔瞬間放大,失了神似的靜立了半晌,突然伸手拽上厲懷庭的衣領,“懷庭你可是在讓人調查他的身份?”
厲懷庭遲疑着點了一下頭,如實說道:“此前我機緣巧合去到那君玉家中時,乍一瞧見他,就覺得他的容貌頗爲熟悉,可我思來想去,怎麼都想不到曾在何處見過他,就將他的畫像畫出來,讓人去探查了一番,還……”
“還什麼?”
“還安排了數人去京城裏……”
“什麼?你竟然……”
厲清酌猛然拔高了聲音,然後大聲吼道:“趕緊把你安排的人都追回來,然後把你放出去的這些畫像也全部都收回來,一張也不能遺落在外面,更不能再讓人去京中調查了!”
厲懷庭鮮少聽見厲清酌這般大聲的說話,當場就知情況不妙,忙匆匆出去安排了人把之前去京城的一批人追回來,然後折返回到房裏,關了房門,壓低了聲音問:“大哥可是認得那君玉?”
厲清酌沒有答話,只又從袖中取出一卷畫像遞向厲懷庭。
厲懷庭展開看罷,脫口興聲說道:“這不是大哥你曾經掛在書房裏的那張畫像嘛!我記得這畫中的女子是大哥的師妹,也是大哥的心上人?”
話末,厲懷庭朝厲清酌看了兩眼,又問:“那個君玉,莫非是大哥心上人的孩子?”
“十有八九是。”
“那大哥的師妹當年是嫁給了什麼人啊?爲什麼方纔大哥得知我安排了人進京去調查那君玉的身份,會緊張成那般模樣?”
“唉!”
厲清酌沉沉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我與你說了之後,你一定要爛在腹中,不可對任何人提起,更不可貿貿然的去與那君玉再有過多的接觸。”
厲懷庭面色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
看來那君玉的身份不簡單!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那君玉的身份竟然會是……
“不論如何,你都別插手了,我會讓人去探查一番的。”
“好。”
厲懷庭點着頭應下後,厲清酌就出了厲府,着人去君家村探查君玉的情況。
當天下午,他就知道了有關君玉的一切。
在他將有關君玉的事理了數遍後,他把重心放在了蘇梨身上。
他這些年雖然是沒有怎麼管事了,可城裏的大小事情,他其實都是瞭如指掌的。
那蘇梨手裏的糧種蔬菜種,都絕不是在城裏買的。
畢竟旁人要是有了產量如她說的那般高的種子,肯定已經早就種出來在城裏售賣了。
不可能悄悄的賣!
爲此,他親自去了一趟君家村。
且他到君家村後,沒有直接去君玉家裏,而是去到身爲君家村村長的君明忠家裏,向君明忠表明了身份,然後由君明忠把他領到了君玉家裏去。
他們去的時候,蘇梨正在院子裏整理從城裏買回來的一應工具。
見君明忠領來了一個穿着不凡,氣度亦不俗的男人,且那男人身後還跟着兩個隨從,她立刻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推到了一旁,迎上前去問:“村長,您身邊這位是……”
君明忠傾身過去,壓低了聲音以僅她能夠聽到的音量說道:“這位是厲城主。”
“呃!”
蘇梨微微驚了一下,下意識仔細打量了厲清酌一通。
他年約四十來歲,容貌英俊,氣度不凡,周身縈繞的那股氣勢,叫人能夠輕易看出他身份不俗來。
倒是配得上那城主身份的一個人!
而後她又聽見君明忠說:“城主大人好似從厲老爺口中聽說了你手裏有產量極高,品種又極好的糧種蔬菜種,特意找上門來問你買種子的。”
“呃!”
蘇梨再次微微驚了一下,然後揚起禮貌的笑衝厲清酌說:“您裏面請。”
她沒有直接用城主這樣的字眼來稱呼他,是擔心嚇着身後屋檐下坐着的君蓮母女倆了。
畢竟像她們那樣的普通老百姓,別說見到城主了,怕是見到縣老爺都能嚇到說話不利索。
厲清酌面色溫和的點點頭,不露痕跡的打量了蘇梨幾眼。
她容貌雖醜,遇事卻很鎮定。
知道了他城主的身份,也沒有太過驚嚇或是意外。
隨後,蘇梨在厲清酌在堂屋裏面坐下後,去廚房裏泡了一壺上好的茶出來,還用一個墨藍色的瓷盤,裝了些早上厲夫人送給她的糕點來招待厲清酌。
厲清酌喝着茶水,睨着桌上的糕點,並沒有拿來喫。
只在喝完半杯茶後,環顧了一下週遭,狀似隨意的問了一句,“你夫君與公公不在家?”
“我夫君這兩日身子不適,無法出來見客,我公公方纔去地裏了,短時間內該是回不來。”蘇梨泰然自若的答完,心道那厲老爺都聽說過玉兒他爹,想來這位城主大人也是聽說過的,故她並沒有把厲清酌特意詢問那父子二人放在心上在,只當他是隨口一問。
“哦……”
看來今日他是見不到那君玉了。
也不知他真人與師妹有幾分相像?
在他想到眉間微微發緊時,突聞蘇梨問:“城主大人今日來我家,當真是想來像我來糧種的嗎?”
厲清酌忙收攏心緒,緩緩點了頭,“實不相瞞,我如今雖是不管城裏的大小事務了,可我名下的地與莊子還是不少的,城主府裏的存糧亦是不少,此前一段時間百姓們去衙門裏鬧得厲害時,便是我拿了糧出來賑災,才平息了事端,故而……聽聞有產量極高的糧種,我便生出了些許興趣!”
他說的煞有其事,蘇梨也就並未多想。
可她也沒有立刻拿糧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