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緣由,自然是北疆與東南線今歲無有戰事。
如若現今不趁機攻伐,恐以後便是兩線、甚至是三線作戰的局面。
已然稱帝且與逆蜀結盟的孫吳不必說,只要討平內部叛亂,必然再度策應逆蜀出兵。
而北疆的安穩,恐難持久。
因梁習剛剛病故了。
梁習,陳郡柘人,乃魏武曹操擢拔的名臣。
任職幷州刺史期間,打擊豪右,大敗匈奴各部與鮮卑軻比能,在北疆威信甚著,乃是魏國威懾及安撫北疆的倚仗之一。
他的病故,恐自魏曹操與魏文曹丕時期,遷入幷州的鮮卑各部保塞大人及匈奴各胡將與郡縣豪右勾連,心生恣睢而添動亂矣!
再者,乃是魏國內部矛盾需要轉移。
天子曹叡下令,嚴查豪族大戶侵吞屯田之地,以及以強硬態度推行備戰法令後,得益九品官人制的世家們便開始心懷不滿之心。
放棄涼州之言,雖然不再提及,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爲了內部的安穩,魏國需要戰爭來轉移內部的矛盾。
如果此番伐逆蜀、奪回隴右之地,得彰顯魏國的兵威,所有非議之聲皆會冰消雪融。
最後,乃是關乎於涼州與西域。
於魏文帝曹丕即位時,西域的鄯善、龜茲、于闐等小國便各遣使奉獻。亦讓魏國置戊己校尉,再度開通了西域的絲路貿易。
而去歲冬十二月時,又迎來了大月氏王波調遣使魏國奉獻。
此乃魏國上下皆歡騰的事,亦是曹魏代漢乃威加四海、天命所歸的體現。
因爲連番被匈奴、烏孫所擊敗的大月氏,早就遷徙出了西域都護府管轄的範圍,遠在大宛之西。
然而,大月氏的使者,尚且提及了希望與魏國加大蜀錦的貿易。
蜀錦乃逆蜀所有也!
亦是說,涼州各部羌胡部落以及豪右,皆在暗中與逆蜀有貿易往來!
如若不盡早討伐巴蜀之地,恐涼州人心慢慢傾斜於逆蜀,他日更難討伐矣。
且爲了長治久安,焉能坐視逆蜀組建騎兵?
諸多緣由匯聚在一起,便成了魏國廟堂皆異口同聲的局面。
不過,兵出的路線,則是微微調動了下。
源於遊騎斥候及細作傳遞的情報,大將軍曹真乃是打算佯攻武都及漢中郡,關中主力與涼州駐軍合兵十餘萬進軍隴右。
然而陳羣、劉曄及楊阜等重臣,皆持有不同意見。
乃是覺得走安定郡取道蕭關入隴右,地勢慢慢升至近二三百丈之高,輜重糧秣運送亦難於供應如此多的大軍。
且逆蜀在渭水之北所設的戍圍甚多!
曹真若是以主力悉數出蕭關,恐難於鋪展開來,形成空有兵力優勢卻無法彰顯。
是故,以此番可動用十八萬大軍爲由,建議漢中及隴右同時強攻!
以兵力優勢碾壓逆蜀的國力式微,且抵消逆蜀的地利優勢。
讓兵力寡少的逆蜀,只得將將士鋪展在漫長邊境上,進而變得防守薄弱!屆時,不管哪一處出現不支之象,便會引發全局崩潰!
對此,曹真沒有反駁。
然而身爲督帥的他,卻可以通過調度各部將士兵出的時間,亦然可有主次之別。
譬如,讓烏水流域及安定郡的大軍暫且按兵不動,待其他進軍漢中的各部將逆蜀注意力悉數吸引了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出!
以虛實之道,收奇兵之效。
是故,他作別天子曹叡後,便趕歸關中厲兵秣馬。
魏國列位重臣在定策罷,也悉數忙碌起來,撥備輜重糧秣等等。
因爲此戰意義,一如昔日的石亭之戰。
勝了,便可將逆蜀驅逐歸巴蜀之地,讓其繼續困守地小兵寡,待日後被佔盡天下富饒之地的魏國碾滅。
如若失敗了,恐魏國的西線也將陷入被動防守。
在逆蜀反覆來襲的拉鋸戰中,失去涼州羌胡部落及豪右之心,進而丟失涼州疆域。
不過,己方兵力優勢如此明顯,哪怕不能取勝,亦可兩敗俱傷吧?
兩敗俱傷,也可算是魏國慘勝了。
畢竟此番魏國出兵頗多,卻尚不能稱爲傾盡國力一戰。
而逆蜀每每動兵,皆算是將國運孤注一擲。
又如何能長久呢?
關中與荊北大嚴、大軍將出的動靜,自然是無法瞞住他人。
抑或者說,曹真本就不打算隱藏意圖吧。
江東孫權得聞後,便有些惋惜此戰不逢時。逆魏大軍將西北赴,他若此時進軍東南,便無憂彼尚有援軍來救了。
因而,他遣了數部兵馬在淮南擾邊,看有無得利之處。
而駐守在南郡江陵的朱然部,則是枕戈待旦。
江陵城在大江北岸,素來是江東進軍荊北的橋頭堡。
作爲孫權少時讀伴的他,備受信任且擁有獨斷之權。
先隔岸觀火,看有無趁火打劫的可能,權當是策應兩國共盟北伐吧!
再者,脣齒相依之下,助人便是利己。
如若能攻破逆魏數個戍圍,抑或者擄掠些黎庶及輜重歸來,亦是消弱了他日逆魏兵馬南下的實力。
何樂而不爲呢?
大漢得聞後,亦嚴陣以待。
丞相諸葛亮勒令各郡兵馬嚴守關隘及險要,且再度從蜀地調撥了兵馬來守。
乃是李嚴。
今歲初,李嚴便上書與天子及作信於丞相,聲稱自身想領本部萬餘人前來隴右作戰,圖報先帝託孤之恩。
且言辭頗爲誠懇。
以自身年齒已過五旬爲由,聲稱今再不領軍征伐,恐他日便無有機會矣。
對此,丞相併不好回絕。
畢竟先帝劉備託孤時,授予李嚴的職責乃是統御中外軍事。
且求隨徵而戰,乃是一腔忠節報國之心。
那時,丞相以糧秣尚且不豐與未到大戰之時,以及相府長史張裔剛剛病故、正需他留在成都安穩時局爲由委婉回拒,讓其再留在成都一二年再北上。
不過,如今卻恰逢其會。
逆魏即將大舉來襲,乃大漢生死存亡之際也,自是將舉國兵力皆調來。
尤其是,李嚴的本部萬餘人頗爲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