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時正要修改設計稿，有個地方需要調整，他握着筆，眼皮都沒擡，直接問道：“什麼事快說。”
助理上前半步，趕緊開口，“您之前讓我關注姜小姐那邊的情況，我今早收到消息，聽說她工作的律所出了點問題。”
啪！
宋少時丟掉手裏的筆，眯了眯眼，“她出了什麼事？”
助理不敢隱瞞，如實將事情經過敘述一遍。
須臾，宋少時拿起車鑰匙，迅速開車離開。
從律所出來，姜久開車繞了附近大半圈，最後直接把車開到以前常去的小喫街。這個時段，早高峯已經過去，店鋪生意沒有那麼忙碌。
還是那家餈粑小店，老闆和老闆娘忙碌一早上，這會兒終於能夠鬆口氣，兩人邊說話邊開玩笑。
“喲，小姑娘，你來啦。”
遠遠看到姜久，老闆娘熱情的打招呼。姜久走到店鋪門前，如常點了份紅糖餈粑。
老闆動作麻利，一分鐘的功夫，新出鍋的紅糖餈粑已經放到姜久手裏。路邊擺着兩張小桌子，姜久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低頭開喫。
早餐沒喫，這會兒她餓了，一份紅糖餈粑，恰好填補她的胃。餈粑入口軟糯香甜，還是熟悉的味道，姜久用竹籤紮起一塊放進嘴裏，心中很滿足。
這條小喫街，用餐時段人很多。此時整條街沒什麼人，倒是難得的清淨。姜久嚼着餈粑，眼神漸漸有些暗淡。
今早主任說過的話，還在她耳邊徘徊。那個離婚案不難打，只要她趨利避害，睜隻眼閉隻眼，昧着良心就能賺一筆律師費。
那位林總，原本只有一家手工製鞋的小作坊，當年和妻子一起打拼，兩個人靠手工鞋起家。後來有了鞋廠，又有了連鎖專賣店，再到後來成立自己的品牌集團。男人功成名就，開始養小三，嫌棄糟糠之妻，鬧着離婚。他名下有三棟別墅，六套商品房，股權投資也不少，可卻連一套房子一筆贍養費都不願意拿出來。
姜久咬了口紅糖餈粑，重重嘆口氣。那天她見過那位林太太，不過才四十多歲的年紀，卻比同齡人看起來老很多，雙手磨出厚厚的繭子。如今林總的公司做大，這中間也有林太太多年辛苦付出的努力心血，但對方不但不分割財產，還絕情的想要把林太太逼上絕路。他能給外面的女人花十幾萬買個包，卻不能分給爲他生兒育女的妻子應有的財產。這場離婚官司，林太太哭過鬧過很多次，她怎麼都想不明白，二十多年夫妻情分，還有兩個孩子，爲什麼男人翻臉無情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姜久低頭把最後一口餈粑塞進嘴裏，眼神漸漸平靜下來。這些年，她也經歷過很多次被人推到懸崖邊。那種絕望，看不見希望的感覺太可怕了。她深刻體會過，所以明白那種絕望真的可以逼死一個人！
上次陸謹行曾經說過，她不是救世主。姜久明白，她當然不是救世主，但她只是想，當那些人也站在懸崖邊的時候，她不會成爲那個推波助瀾的人，而是能夠給他們一絲希望，讓他們知道，也許未來不是隻有絕望。
店鋪不遠處，一輛銀色跑車停在隱僻處。宋少時坐在車裏，遠遠望着姜久呆坐在桌邊的身影，薄脣不自覺抿起。
熱騰騰的鮮肉餛飩，正是老闆和老闆娘的早飯。姜久嚐了口，轉身豎起大拇指，“餛飩好好喫。”
老闆娘笑眯眯朝姜久點頭，泛紅的臉頰染着最暖的笑。姜久深吸口氣，在那樣純澈的笑容裏，不自覺也彎起脣。
喫完餛飩，姜久走到店鋪門前，用手機付了兩份紅糖餈粑的錢。小店生意不容易，人家賺的都是辛苦錢。
須臾，姜久坐上車，很快離開小喫街。
不遠處的那輛銀色跑車也啓動，宋少時雙手握着方向盤，保持不遠不近的車距，一直跟在姜久的車後。
半響，他把車停在慈園外，然後熄了火。
隔着兩扇厚重的鐵門，宋少時再也看不到姜久的半點身影。他打開車窗，掏出一根菸要點上，想了想又把煙收起來。
他說過要戒菸戒酒，這次一定要做到。
姜久的脾氣他了解，她認爲是對的事情，總會努力去做。她學法律，就是希望每個人都能有機會面對法律的公平。
手機屏幕，有一串按下的號碼，宋少時盯着那串數字，靜靜地看了很久，最終還是隻能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清除掉。
其實他只想聽聽她的聲音，在這種時候，給她一份朋友的安慰。可他卻不能夠，甚至連靠近她都不敢。
清早，姜然換好衣服下樓，腳步還沒站穩，便被人一把拉住，直接拉到客廳的角落。
“爸！”
姜然喫痛的皺眉，抽回手腕後不滿的皺眉，“你這大清早鬼鬼祟祟幹什麼？”
傭人們都在打掃衛生，姜萬明看眼二樓主臥方向，壓低聲音看向女兒，問道：“你那裏有沒有錢？”
“錢？”姜然蹙起眉，妝容精緻的臉頰閃過一絲疑惑，“你是不是又去賭錢？”
“沒。”姜萬明僵硬的笑了笑，連忙擺手，“現在你媽管錢管的可嚴了，我連零花都不夠，哪還有富裕錢去賭？”
這話倒也不假，姜然鬆口氣，神色不再戒備，“那你要錢做什麼？”
“最近有個項目不錯，穩賺不賠，我想再投一筆。”
“要多少錢？”
“一千萬。”
“什麼？！”姜然瞬間拔高嗓門，“什麼生意要投資一千萬這麼多？”
“噓！你小點聲音！”
姜萬明一把捂住女兒的嘴巴，又把她往窗邊拉了拉，“當然是好生意，很多人排隊投資呢。”
“然然，你現在每年也賺不少錢，借給爸爸先用一下。等我賺錢連本帶利還你。”姜萬明煞有介事的遊說女兒，他心裏急的要命，表面還算鎮定。
姜然乾笑兩聲，低頭整理好身上的長裙，道：“我雖然賺錢，可也賺不到那麼多錢。再說了，我們這一行，衣服首飾哪樣都不能輸人，我掙的錢也不夠花。”
“你這孩子。”姜萬明有些不高興的沉下臉，盯着女兒說道：“爸爸平時那麼疼你，現在急用錢你卻推三阻四，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媽把我的錢都私底下貼補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