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倚在車門前，單手插兜，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司機按了下喇叭，車子沒有挪動的意思。姜久看到跑車前的男人，吩咐司機把車停下。
須臾，姜久打開車門下了車。
宋少時直起身，一步步朝姜久走過來，“我等你很久了。”
“有事？”
月光清冷，淡淡一圈光暈落在姜久周身。她微垂着臉，明豔的五官隱在暗影中。宋少時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薄脣勾了勾，“有朋友給我介紹一位專家，治療精神疾病很有經驗，我想伯母可以去試試。”
說話間，宋少時遞來一份醫院的資料，還有專家的介紹。姜久打開看眼，眼睛一點點亮起來，“這家醫院我上個月就去諮詢過，可那邊一直都沒有牀位，我媽媽轉不過去。”
“是嗎，這麼巧的啊。”宋少時低低笑了聲。
姜久自然不會相信有這麼巧的事情，但這傢俬立醫院她確實關注過有些日子，也一直都想把母親轉過去治療。
“久久。”宋少時看出她神色間的抗拒，柔聲道：“當年你父親的事情，我們宋家永遠都心懷愧疚，我只想幫幫忙，就算給我個機會贖罪吧。”
贖罪？
姜久聽着這兩個字，眼神變的暗淡。如今就算有再多的贖罪機會，能夠讓時光重回二十多年前嗎？能夠讓他們一家四口團圓嗎？
想起這些，姜久難免又想到霍北申，臉色沉下來。
“久久？”
宋少時見她怔在原地，輕輕開口喊了聲。
姜久斂下眉，恰好看到宋少時露出的小臂上面的傷口。那道傷口已經結痂，看着有些醒目。
姜久沉默片刻，然後才擡起頭，“明天就可以把我媽媽轉過去嗎？”
聽到她的問話，宋少時眼睛亮了下，點頭道：“可以。”
“幾點？”
“明天上午九點，我和醫院那邊打好招呼了，只要把伯母送過去就好。張醫生也會在醫院那邊等着。”
“好。”姜久點了點頭。
她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就要走進別墅大門。
“等等。”宋少時忍不住伸手擋了下，卻見她後退半步，“還有事？”
“明天我可以來接你們。”
“不用了。”姜久直接拒絕他的好意，“我會帶媽媽過去，我們在醫院見。”
“……好。”
下一刻，別墅大門打開，姜久頭也不回走了進去。宋少時站在原地，眼睜睜看到她的背影從視線中一點點消失。
須臾，宋少時轉過身，笑着坐上車離開。
第二天，姜久很早就去醫院辦好手續，帶着範華珍離開。
大概四十分鐘後，司機將車停在一傢俬立醫院門前。宋少時早已安排人等在醫院門前，看到車子過來，立刻有護士上前幫忙。
這傢俬立醫院依山傍水，風景秀麗，適合修養。範華珍坐在輪椅中，今天倒是挺安靜，沒有激動吵鬧。
護士直接帶她們來到二樓病房，坐北朝南的開間，面積不小，病房中有單獨的客廳，佈置簡潔溫馨。
“姜小姐，你們稍等。”護士轉身出去。
姜久道了聲謝，推着範華珍在病房中走了一圈，“媽，你喜歡這裏嗎？”
今早出院前，範華珍才喫過藥，這會兒精神還算穩定。她沒什麼表情的坐在輪椅中，對於周圍新換的環境並沒感覺好奇。
“北申好久沒來看我了。”範華珍似乎想起什麼，嘴裏唸叨起來。
姜久走到輪椅旁蹲下，輕輕握住母親的手，“哥哥工作很忙，最近沒時間回來看你，有我陪着你不好嗎？”
範華珍輕輕擡起手，挽起姜久的碎髮，“妹妹。”
“媽，你認得我了嗎？”姜久欣喜地彎起脣，自從霍北申出事，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母親喊她。
範華珍動了動嘴，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被走來的幾人吸引注意力。當她看到其中一個男人時，激動地叫起來，“北申，我的兒子！”
姜久順着母親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宋少時和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進來，他走在最前面，恰好是範華珍所指的方向。
“媽。”姜久心中剛剛涌起的雀躍轉瞬又被失望取代，“他不是哥哥，你認錯人了。”
“北申，北申！”範華珍情緒變的激動。
宋少時笑着走到輪椅面前，“您是叫我？”
“北申！”範華珍一把抱住面前的男人，淚如雨下，“你這孩子跑哪裏去了？爲什麼好久都不來看媽媽，媽媽好想你。”
姜久動了動嘴，想要把母親拉開，卻被宋少時制止。
“我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沒來看您。”宋少時任由範華珍緊緊抱着，也沒有嫌棄她的眼淚鼻涕，“您生氣了嗎？”
“不氣，不氣。”範華珍抱着男人一個勁搖頭，“只要你好好地，媽就不生氣。”
姜久站在邊上，聽着母親的話，眼眶有些酸澀。有關哥哥的事情，她一個字都不敢在範華珍面前提起，生怕她承受不住。
宋少時拿起手帕，動作溫柔的爲範華珍擦掉眼淚，笑道：“今天我帶了新的醫生過來，您要聽話，讓醫生檢查。”
“好，我聽話，我聽話。”範華珍連連點頭，握住宋少時的手不肯撒開。
姜久幾次想要解釋，可母親精神渙散，根本聽不進去。
張醫生走上前，親自爲範華珍檢查。二十多分鐘後，張醫生走到姜久面前，如實道：“老夫人的情況原本已經好轉，如今她又受到新的刺激纔會病情加重。最重要先穩定她的情緒，再配合我們治療。”
張醫生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項後，便離開病房。姜久先去辦好入院手續，等她再次回到病房時，看到範華珍正拉着宋少時低低笑起來。
“北申，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有沒有按時喫飯？”
“對了，悅悅呢，她好像也有很久沒來看我了。”
姜久深吸口氣，幾步走到輪椅前，“媽，醫生說，你要多休息，我們先去睡覺好嗎？”
“不好。”範華珍一口拒絕。
“……”
姜久正欲開口，包裏的手機響起來。須臾，她接完電話，臉色變的有些緊張。
“是不是公司有事？”宋少時看她情緒不對，“有事你去忙吧，我可以留在這裏，等伯母休息再離開。”
姜久猶豫不決。
宋少時起身走到她面前，“久久，你可以相信我。”
男人彎脣淺笑時，眼神清澈，彷彿又回到校園中的陽光男孩。姜久這會兒也沒別的選擇，只好應了聲，先去解決公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