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久尖叫聲,整個人被對面那張巨大的黑白照片嚇到。她下意識往後倒退幾步,直到後背抵上門板。
樓梯間很快傳來腳步聲,傭人急匆匆跑到門前,看到裏面的照片時,也嚇了一跳,“小,小姐。”
房間裏擺放的是霍青橋的照片,姜久抿起脣,問道:“照片是怎麼回事?”
“我們也不知道。”傭人們紛紛搖頭,大家顯然都不知情。
“是我放的。”
範華珍不知何時上了樓,徑直朝着這邊走過來。姜久眼見母親眼底的冷意,秀氣的眉頭不禁蹙起。
“媽,你爲什麼把照片放在房間?”
“這是你父親的照片,我放在這裏,就是想提醒你,不要忘記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咱們霍家還有你哥哥,落得多麼悽慘的下場!”範華珍一字一句,每次開口的聲音都如同利劍,狠狠戳中姜久的心。
她輕咬下脣,“媽,哥哥的事情還沒查清,那天來抓他的……”
“閉嘴!”
不等姜久說完,範華珍臉色已經染上怒火,“你哥哥的屍骨如今還沒打撈上來,你就開始想要幫着陸謹行說話了嗎?”
“我沒有。”
“什麼沒有?你以爲,我眼睛瞎了嗎?你們在我眼皮底下做的事情,我看的清清楚楚!”
“……”
面對範華珍突然的無理取鬧,姜久有些意外,母親眼底憤恨的怒火,甚至令她害怕。
“媽,我……”
“老夫人。”
姜久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景初打斷。她拿件羊絨披肩走過來,笑着披到範華珍肩頭,“天晚了,原來您在這裏啊。”
景初彎起脣,笑容溫柔的哄她,“您該吃藥了,還有啊,您想看的那齣戲電視里正放着,要是不看,可就要錯過了。”
她邊說邊挽上範華珍的手臂,含笑帶她往外走,“您快去看,要是錯過又要等一個多星期。”
範華珍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很快跟着景初下了樓。等到範華珍走了,傭人才小聲問道:“小姐,老爺的照片要怎麼處理?”
姜久深吸口氣,看眼那張巨大的黑白照片,沉聲道:“放起來吧。”
“是。”
幾名傭人齊心合力把照片擡走,姜久關上臥室門,先去浴室洗澡。
不多時候,姜久洗過澡,吹乾頭髮出來。她穿着睡衣坐在沙發裏,又看眼剛剛放照片的位置,還有些毛骨悚然。
扣扣——
“進來。”
姜久以爲是傭人,可推門進來的卻是景初。她手裏端着杯牛奶,輕輕放在桌上,“晚飯還沒喫吧?想喫點什麼?”
經過剛纔的事情,姜久半點胃口也沒了。她搖搖頭,關心道:“我媽怎麼樣?”
“老夫人喫過藥,這會兒睡了。”景初把牛奶推到姜久面前,順勢也在沙發裏坐下,“喝點牛奶。”
“謝謝。”姜久拿起杯子,臉色始終不怎麼好。
景初看眼她的神情,猶豫了下,纔開口,“老夫人對於陸家和三少很排斥,所以纔會對你也有些脾氣。”
“我知道。”姜久低着頭,很快把一杯牛奶喝完。
景初嘆口氣,看着姜久黯然的神色,心疼道:“其實喜歡一個人,就是一種很純粹的感覺。不應該包含什麼身份地位,什麼恩怨糾纏。可很多時候,我們又不能單純的只談愛情,畢竟我們還有家,還有親人。”
大概經歷了最近的事情,景初心中感觸頗深,“姜小姐,有些話我一個外人沒資格說什麼對錯,但我看的出來,三少對你也是很認真的。”
從陸謹行願意幫助杜正澤這件事上,景初就能看出陸謹行的用心,雖說同是陸家人,可得罪陸靖川不是件好事情。
聞言,姜久鼻尖酸了酸,心情極爲複雜。
“以後我會看好老夫人,不會再讓她搞出今晚的事情。”景初拿起空掉的牛奶杯,直接站起身,“我先走了,你早點睡。”
“小初。”姜久擡起頭,“真的謝謝你。”
“晚安。”景初點點頭,出去時把臥室門關上。
須臾,姜久躺在牀上,直直望着窗外的明月,眼神逐漸暗淡。今晚的星星很亮,可她忽然無法肯定,明天會不會是個好天氣?
第二天傍晚,姜久回到別墅時,客廳內燈火通明。傭人們正在廚房裏忙着準備晚餐,家裏的氣氛比起昨晚,顯然變的熱絡。
姜久換好拖鞋,把大衣脫下來遞給傭人。她上半身穿件白色羊絨衫,臉上微微化着淡妝,更加凸顯五官精緻。
她從玄關往裏走,遠遠就聽到範華珍的笑聲。自從出院回家,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母親笑。有傭人送來茶點和水果,姜久徑直走到沙發邊,漸漸看清坐在母親身邊的男子。
“姜小姐。”
薛鬱聽到腳步聲,禮貌的站起身,主動打招呼。今天他身上沒有穿大白褂,一身深色休閒裝有種溫和的儒雅氣質,特別平易近人。
“薛醫生,你來了。”姜久看到他,也是滿臉笑容。
“今天我來給老夫人檢查。”薛鬱笑着回答,目光從姜久臉上掠過,見她臉色似乎不太好。
“薛醫生,坐啊。”範華珍伸手拉住薛鬱,又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妹妹,你也過來坐。”
範華珍招招手,姜久走上前,被她一把拉坐到薛鬱身邊,“來來來,你們年輕人多聊聊,薛醫生年輕英俊,脾氣人品都好,真是個好孩子。”
範華珍嘴裏都是對薛鬱的誇獎,看向薛鬱時眼神都很慈愛,“妹妹,好好招待薛醫生,我去廚房看看晚飯準備的怎麼樣,等下薛醫生也留下一起喫飯。”
話落,範華珍起身繞過沙發,大步往廚房走去。景初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呵呵。”
等到母親走後,姜久才尷尬的笑了聲,“我媽媽有些過分熱情,是不是耽誤薛醫生時間了?”
“還好。”薛鬱淡淡一笑,從容回答,“老夫人的精神狀態很穩定,思路越來越清晰。”
雖說薛鬱不算陌生,可姜久以前跟他見面都是醫生與患者家屬的身份,如今他們兩人同坐在一張沙發裏,氣氛瞬間變的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