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今日之事拿出來，已經算是最嚴重的懲罰了。
他們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看着忐忑惶恐的二人，嬴政平靜道：“李斯，你於大秦，也算是有大功了。
“原本在朕的規劃之中，得到神聖幫助後，許你以丞相職位，治理天下。
“趙高，你曾犯下重罪，然而終究有些能力，朕也給過你機會。
“只不過，朕的耐心也終究是有限的。”
嬴政平靜地看過來，一雙眸子恍若黑曜石一般，讓人看不透情緒。
“最後一次機會，你們能抓得住嗎？”
趙高下意識就想表忠心。
他在這方面一直可以的。
但話剛準備出口又咽了回去。
李斯則是一直沉默着。
他十分確定自己的忠心。
但是看到那一份未來之後，李斯有些迷惘了。
過了一會，他擡起頭來，似乎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一般，道：“臣不知該說什麼，想來，即便此刻想要表明忠心，也無法取信於陛下了。
“至少在此刻，臣願爲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不再多說別的了。
歲月足夠更改一個人。
李斯也沒想到，此刻如此忠心的自己，在往後竟然會做出那等舉動出來。
只能夠說造化弄人啊！
幸好，陛下仁慈，並沒有因此而責罰他。
然而他心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言語在此刻是如此的無力。
趙高在話術上自然是更厲害許多。
他心裏已經打好了很多腹稿。
此刻聽到李斯的話語，他心裏驀地清醒過來。
陛下是可以看透人心的。
甚至於而今歲月在陛下面前都無法掩飾自身。
他單靠言語，如何能夠再真正取得信任？
趙高只覺得背後發涼，打好的腹稿都成了無用功，他只是諾諾地說着：“臣亦無話可說，只懇請陛下給臣一個機會。”
他太難了！
本來未來之事不可捉摸。
他只需平日裏小心謹慎即可。
沒想到神聖除了給大秦幫助以外，甚至於連原本的歷史這些，都賜予下來了。
事實勝於雄辯。
戰國名士，多能言善辯之輩，然而他們往往不是逞口舌之快。
而是陳述利弊，話語深入人心，方纔能夠有勝過大軍之力量。
與其說他們是靠話術說服人。
倒不如說是靠利益，靠真正的事實。
而現在事實就是他們未來犯下大錯了。
這時候想要靠巧言善辯來逃脫罪責，無異於罪加一等。
一想到這一點，並且他原先剛好準備那麼做，趙高就感到背後發涼。
他往常最擅長的技能在此刻可以跟作死技能劃上等號。
陛下會不會本來不準備責罰他的，此刻聽了他的話語，直接準備把他給分屍了？
“無話可說，想來你們也知道，有的事不是言語可以承諾的。歲月啊！”嬴政輕輕感慨。
兩個亂臣賊子安靜地聽着。
過了一會，嬴政繼續道：“實際上，今日過後，朕依舊會重用你們，未來終究只是未來。
他略過了趙高，直接詢問李斯。
李斯輕輕頷首，卻又猶豫：“未來之事雖不可定，卻終究是我，陛下可真的還願意信我？”
嬴政輕輕搖頭：“朕！不信。”
他微微垂首。
“但又有誰能夠讓朕更加信任呢？”嬴政緊接着反問。
在李斯疑惑的目光之中，嬴政取出一份文書，說道，“神聖傳承之中，有對應契約，倘若簽上，自此爾等身家性命，全繫於大秦興衰。
“爾等，可願簽字？”
他並不強迫，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未來終究只是其中一種可能性。
當他看到未來的時候，那麼原本的那分未來，就已經受到了影響，一切都改變了。
在過去的歲月之中，嬴政經歷了太多的背叛。
所幸，這一次，雖然依舊是背叛，但是卻是在他死後。
無論如何，既然現在他還活着。
而一切都還未發生。
那便可以有不同的選擇。
剛剛的話語，嬴政實際上是認真的，他確實沒法再付出全部的信任了。
但他相信自己。
自己活着，一切就在掌控之中。
李斯聞言，淚流滿面，伏地叩首道：“謝陛下成全。”
這一次叩首，不是因爲對方是帝王，而是對方最後給予的一次信任。
因爲這一份信任是如此的難得。
在李斯旁邊，趙高只道：“臣也一樣。”
嬴政看向趙高，淡淡道：“你有別的任務。”
趙高：“？？？”
這劇本怎麼到他這裏就改了？
原因很簡單，便不解釋了。
讓趙高安心的是，嬴政雖然對他是另有安排，但這個安排並不是要他的性命。
活着就好。
活着就有希望。
他還沒有子嗣呢！
就這樣給咔嚓了多不好。
在心情忐忑之中帶着清醒的狀態下，趙高接受了嬴政的安排。
......
次日，沉迷於女色的胡亥，看到他往常很喜歡的恩師，卷着一些文件過來。
“先生，今日咱們玩什麼？”
“今日開始，我們學習一些可能不大有趣的東西。”
趙高緩緩說着。
隨後他給胡亥解釋了一下，他們往後需要做的事情，言語間非常認真。
越是臨近死亡，越能夠體會生存的真諦。
此刻趙高就是如此。
相對於李斯而言，他的本事要差上許多，最擅長的是巧言令色。
然而這份能力現在失去了作用。
爲了保住小命，他需要使用百分之一萬的態度來完成嬴政交代的任務。
生命上的威脅，宛若鐮刀一般，彷彿隨時都能夠出現在他的脖子上，將他帶入陰曹地府。
趙高不敢賭。
他只是認真地對胡亥說着：“公子，從今往後，享樂將於您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