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紅着眼睛,半瓶酒又再下肚,聲音已近哽咽。
“誰知道呢,我也就傳了幾句話,功勞苦勞看不見,只知道出了什麼事我擔着。兩萬的月薪,扣一次就白乾。”
“我一臭傳話的,天天腆着個笑臉不知道是爲了個什麼,公司人人厭我,見了我跟見蒼蠅似的,怕都是沒膽子說出來,也沒膽子說其實李愚跟幾個老總一樣,都跟蒼蠅似的。”
“我也沒膽子說,滿肚子怨氣積着,回到家想跟老婆抱怨幾句,她早就洗了睡了,被子給我留了道邊,勉強遮個肚子。”
說到這,李愚有些茫然地仰着頭,卻因爲眼淚掉耳窩裏了,不得不用手去掏一下。
就這麼一個小動作,他笑了起來。
一時間覺得自己好像很矯情,做仰着個頭給誰看?到頭來還是因爲掏耳朵露了醜。
李愚舉起酒瓶,對着其餘五隻老蛤蟆示意一番,隨後成爲了第一隻喝醉的老蛤蟆,嘴裏嘟囔着什麼已經聽不清,只是一直在用手抹臉。
本來兄弟聚會,是開心的事,被李愚開了話茬,氣氛變得沉重了起來。
人人都有苦事,經此開頭,其餘人也都藉着酒勁,趁着只有親同手足的摯友們的時機,一吐心中積鬱。
此時邊豫南倒後悔了。
早該把姜瑜曦帶來,說什麼都給她拉過來。
至少當着姜瑜曦的面,大家倒還不至於弄得如此沉重,說不定還能讓姜瑜曦給幾隻老蛤蟆介紹白天鵝。
睡了一會,李愚使勁晃了晃腦袋,拎着酒瓶子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去。
哥幾個都沒理他,任他自己逛逛,放鬆放鬆就好。
只是過了十多分鐘,邊豫南也起身走了。
去透透風,大排檔前一股酒味,風都有點沉重。
他算是最幸運的一個吧,當初徵兵的時候,二話不說去當了兵,退役回來也就乾乾直播,社會對他而言其實蠻陌生。
沒有兄弟們的經歷,但多多少少能懂一點,不免感到心頭沉重。
大排檔附近有個小區公園,沿着江,公園還蠻大,隔幾天就有燈光展,最多的便是父母帶着孩子來這玩耍。
小區進不去,但小區公園勉強算是公共資源,資本家也算是做了點好事,給了個吹風的去處。
只是去了之後,邊豫南又搖頭出來了。
燈光展美是美,晃也是有點晃眼,更何況還有各種談笑聲和呵斥聲,一時間弄得邊豫南這半醉的腦袋裏,成了一團漿糊。
人與人的體質是不同的,李愚那種是喝了酒見效快的。
邊豫南恰恰相反。
喝的時候還沒事,噓噓完再出來吹風,漫無目的地溜達了一圈,醉意來了。
大概跟六百度近視的人不戴眼鏡一樣,三米以外六親不認,十米以外男女莫辨,二十米外人畜不分。
邊豫南此時看遠處那橫着朝他走來的人,只覺得好奇怪,爲什麼那人的腦袋和身子只像個模糊的球,脖子也不見,跟火柴人似的。
姜瑜曦提着兩大袋子東西,先準備放回閨蜜家裏,冷不丁就見一個佝僂着身子,搖搖晃晃着向她走來的可疑人士。
不會是流氓吧?!
姜瑜曦立馬就準備掉頭走人,可誰知面前那可疑人士竟然筆直地往地上栽。
儘管害怕,但她還是壯着膽子,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了過去,萬一這人出了什麼事,她就是見死不救了。
應該沒有哪個可疑人士會這麼傻地拿頭往地上栽吧……
姜瑜曦心裏也沒底。
地上那人忽然呻.吟一聲,雙手撐地想要站起來,結果卻雙手一軟,又栽倒在地。
只是換了個角度,又磕了一下腦袋。
這次姜瑜曦看清那人的臉了,生怕自己看錯,湊近了照這他的臉,仔細一看。
“邊豫南?!”
姜瑜曦立馬把手上的袋子放下,跑過去,又立馬捂住了鼻子。
好大一股酒味。
她嫌棄地拍了拍邊豫南的手臂,不過他好像什麼反應都沒有。
邊豫南這麼大個,躺在地上,姜瑜曦也拿他沒什麼辦法,只好打電話給謝潮。
一陣忙音過後,姜瑜曦放棄了。
也是,邊豫南喝成這樣,謝潮應該也差不多。
只是這麼他大隻,姜瑜曦完全拿他沒辦法啊!!
無奈之下,她只好忍着酒味,把邊豫南拖到花壇邊的石球邊,讓他靠着石球。
因爲放心不下自己這兩袋子東西,她只好先回閨蜜家,再拿了兩瓶水出門。
邊豫南他們去的大排檔是哪一家,她也不知道,跑遠了去找,又怕等下邊豫南被人撿屍。
雖然撿男人的屍實屬罕見,但萬一就有喜歡鋼絲球的富婆,或者喜男風的社會人看上他了呢?
姜瑜曦雖然蠢萌蠢萌的,但在她那一羣色批閨蜜的教導下,還是知道什麼是撿屍的。
回到石球邊,邊豫南還在那裏,整個腦袋除了長頭髮那塊,都是通紅的。
姜瑜曦把水瓶放下,先給邊豫南拍了幾張特寫。
做完這一切後,她才準備開始給邊豫南灌水喝。
然而,她纔剛旋開瓶蓋靠過去,邊豫南就直接勾住了她的脖子。
醉醺醺的邊豫南,把腦袋湊到姜瑜曦臉上,溫熱的氣息讓她一時間臉紅得也像喝醉了一樣,渾身僵硬大腦宕機,連反抗都忘記了。
“還……有個事,你……”
“什、什麼事?”姜瑜曦聲音顫抖着,想要把邊豫南的手扯開,但邊豫南的手卻紋絲不動。
“老魚……你……嗝……所以你,嗝……”
邊豫南含糊不清,話又只說一半,打了個嗝,嚥了口口水,抓過姜瑜曦手裏的水瓶,咕咚喝了個夠。
然後就忘記自己剛剛要說什麼了。
忽然一片漿糊的腦子裏,閃過幾個字詞,邊豫南下意識地說了出來。
他脣齒微動,彷彿喃喃自語一般,但卻離姜瑜曦的臉蛋極近,溫熱帶着一絲酒氣的氣息撞在姜瑜曦面頰,也撞在她的心上。
“老、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