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緊盯着路遠的表情,彷彿現在那上邊看到些什麼。
然而事實註定要讓他失望了,路遠雖然選擇了尼克路這個身份,又用易容道具變幻出了一張惟妙惟肖的尼克路二十五六歲時的臉,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尼克路。
陳偉口中的彼得梁出賣尼克路的事,他也早就知道,所以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
嗯,除了嘴角的一點點不屑的譏笑。
本來這點動作相當隱蔽,但陳偉此刻本就近距離盯着他的臉,而且作爲三合會老大,其看人能力本就不弱,所以他依舊成功捕捉到了路遠嘴角的微表情。
“是嘛?原來你知道了?也對,從深山裏大難不死,又能躲過FIB追查這麼多年,想必該查的你也都查到了。”看到路遠嘴角的那絲不屑,陳偉嘆了口氣道。
“既然如此,那你應該也查到你父母的死因真相了吧?”
“他們可不是什麼FIB忠貞特工!”
“他們同樣是兩個被FIB威脅着背叛了自己家族自己組織的可憐蟲而已!”
“嘿!你不是什麼FIB忠貞探員的後代,你就是叛徒生的雜種!結果又當了叛徒!”
“別說這些廢話!”路遠皺了皺眉,趕緊止住了陳偉的話茬。他對尼克路的身世和那些陳年舊事真得沒什麼興趣。/
那有什麼特殊的呢?曾經的華夏裔美卡人,要麼就是底層勞工,一輩子也別說有什麼立場,能混口飯喫就不錯。
而那些在阿美瑞卡竊得高位的華夏裔,又有幾個,不是靠出賣自己祖國,出賣自己宗族,甚至出賣自己父母兄弟,才從盎撒主子那裏換來一點兒肉湯的呢?
這沒什麼可說的,歷史大勢而已。
頓了頓,路遠槍口從陳偉喉嚨處移開,頂上他的腦門道,“告訴我,你手下的堂主沈樂心,在那件事之後,都發生了什麼?”
“沈樂心?”一聽這名字居然從路遠嘴裏說出來,陳偉之前那三分詭異七分從容的表情,竟陡然變得滿是驚恐,“你,你怎麼會知道她?你,你到底是誰?你,你是那邊的人?”
見他如此驚慌,路遠也有些奇怪。不過他還沒忘自己的主要目標,一槍托砸到陳偉腦袋上,喝道,“讓你別廢話!我問,你答!明白沒有?”
“你會放過我嗎?”腦袋上被敲了一下,陳偉反而鎮定下來,斜眼看了看路遠道,“反正左右是個死,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路遠見他居然閉上嘴裝起了押寶,不由輕蔑一笑,頂在他太陽穴的槍口卻是挪到了下邊,對準他的左膝蓋,輕輕釦動了扳機。
“噠噠噠!”
“啊~~~!!”
隨着幾發4.6毫米彈打碎了陳偉的膝關節,路遠提着他的左手稍稍一鬆,讓他自己站到了地上。
這一下,剛被打碎的半月板碎骨,因爲瞬間的體重壓力,在陳偉膝蓋附近四處亂竄。一時間的疼痛感,赫然比中槍本身還要嚴重幾倍。
等他哀嚎一陣,路遠才又把他提起來,他那張臉因爲冷汗如注,竟把剛纔的肉末血絲慢慢沖刷掉,露出了裏邊的蒼白虛弱。
“我也不騙你,”路遠語氣平靜地對陳偉道,“今天你必死無疑。但是,回答我的問題,能讓你死前輕鬆點兒。”
“既然你提到我的死,大概你也知道我是怎麼逃出去的吧?”
“被打斷了肋骨,又被活生生裝帶子埋到土裏,那可不是什麼輕鬆的死法。”
“這附近確實沒有讓你也嘗一嘗被活埋致死滋味的條件,不過還好,我還知道好幾種能讓你死前體會一下這世界極致的痛苦的方法。”
“我不介意,把它們在你身上都用一遍。”
“那麼,你的回答是?”
說着,路遠的槍口,慢慢移向了陳偉的兩腿之間。
“呵呵,”陳偉蒼白着面龐猶自輕笑一聲,彷彿在彰顯自己的硬漢。然而兩聲笑卻帶的整個身軀一塊震顫,連帶着傷口也發生了震動,又是讓他疼得一陣呲牙,腦門冷汗肉眼可見地泌出。
“嘶嘶,我以爲你對自己的經歷已經沒什麼興趣了呢,嘶嘶,嘿,你對這事還不如耿耿於懷麼?”
“呼呼,哈,能知道你此時,永遠都會被這事困擾,午夜夢迴,被夢魘驚醒,我死也瞑目啦,哈哈,嘶~~”
見陳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路遠也不禁皺了皺眉,“何必呢,裝硬漢好玩麼?”
“額,我知道了,”路遠突然反應過來,“不說呢,只死你一個,再痛苦也只是一個人。說了呢,可能全家老幼都會被人幹掉,對吧?”
“要是算上你那些情婦姘頭,你這傢伙,光兒子就有六個,女兒也有三個。”
“嘶,嘶,呵呵,嘶。”陳偉一邊疼得呲牙,一邊還努力給路遠擠了一個不屑的笑容。
“嘖嘖嘖嘖,還不屑呢?以爲我掌握的你的情婦並不全是麼?”路遠似笑非笑地看着陳偉那張蒼白的臉,“你覺得,我能查到兩個,就差不多剩下的那五個?”
“只不過是想告訴你,你情婦生的那幾個,並不都是你的!”
“哼,嘶!”陳偉冷哼一聲,再次牽動傷口。
“怎麼,不信?覺得那些孩子跟自己長得很像,不可能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是不是?”路遠輕聲道,“你這想法也對,他們確實都跟你有血緣關係。只不過…”
路遠這半截話說完,便緊緊閉上了嘴巴,卻是嘴角似翹非翹地看着陳偉。
三合會頭目初時沒什麼反應,但待路遠沉默一段時間後,陳偉的臉色卻在慘白基礎上更加上一道詭異的紅暈,接着又變得鐵青。讓路遠真有種看川劇的感覺。
“你,你,你胡說!”想明白路遠的潛臺詞,甚至回想起之前的蛛絲馬跡之後,陳偉顫巍巍地看向路遠的眼睛,嘴上雖然如此吼着,但是眼神中,卻已充滿動搖,甚至哀求。
“對,對。”路遠一看他那眼神,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直接道,“你最喜愛的那位七姨太,給你生了一對龍鳳胎的那位,她的三個孩子,沒有一個是你的。”
“其中一個是你那寶貝兒子的,另外兩個嘛,都是你那個弟弟的。”
“你胡說!”陳偉一聽,便破口大罵道,“你個XX!放你XX的XX!”
然而看着陳偉那雙哀莫大於心死的眼睛,路遠知道,他這大罵,怕是三分發泄,到有七分,是想激怒路遠,好讓路遠儘早殺了他。
於是路遠左手將他往牆上重重一甩,右手卻是收回微衝,笑了笑道,“我覺得有一點你可能誤會了。你是不是以爲,那個大兒子其實是你孫子,那對龍鳳胎是你侄子侄女吧?”
“錯了!”
“你別說了!”陳偉大吼一聲。
然而路遠卻沒停下來的意思,繼續一字一頓道,“對,就跟你想的一樣,龍鳳胎裏那個男孩兒,纔是你的孫子,他的雙胞胎姐姐,纔是你的侄女!”
“你想知道,你兒子跟你弟弟,做了個什麼樣的交易嗎?”
“你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剛剛宛如硬漢,膝蓋被槍子打爛了也沒有求饒的三合會會長,此刻卻痛苦得猶如心被凌遲,鼻涕眼淚混着血末骨粉,像是臉上的油彩,紅一塊白一塊,好似惡鬼投胎。
“說吧,沈樂心都發生了什麼,把事情說出來,我送你一個痛快。”
“不僅如此,那些背叛了你的狗男女們,我都可以幫你送他們一程。”
“那些還沒過問你生意的那些小孩子們,你也放心,我不會動他們一根手指。”
“呵呵,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殺了我,殺我,殺…”
見陳偉一臉丟了魂似的,但就是咬死口不回答,路遠不禁皺了皺眉,心下暗惱自己是不是用力過猛了?
深深吸了口氣,路遠最後還是嘆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先到下邊去等着吧。你的女人,兒子女兒,過不了多久都會下去跟你團聚。”
“唉,何苦呢!”
裝模作樣地說完,路遠再次把右手的MP7槍口,頂住了陳偉的太陽穴。
“上路吧!”
配合着自己這做作的一聲長嘆,路遠右手也狠狠往前頂了頂,又向後挪了一下,做出一副立刻就要開槍的樣子。
“等等!我說!”
這是陳偉下意識的喊叫聲
“咔噠!”
這是槍機的碰撞聲。
“她是老闆的女人,逮到她之後,只能把她送還給老闆發落!”陳偉如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話說了出來,說完之後纔回過味來,瞪大了眼看向路遠手中的MP7,怔怔道,“沒有彈匣,哈哈,沒有彈匣!”
“你是怎麼做到的?我之前明明看到了彈匣,怎麼突然就沒了?”
“這你不需要知道!”路遠撇了撇嘴,卻是右手向上一移,握住微衝槍身與握把的“T”型部位,握把向下往腰帶上一按,便給微衝又上了一支滿彈彈匣。
弄好這些,路遠再次握住握把,將槍托上方的拉機柄往腰帶上一個奇怪的凹形結構裏一別,右手向下一推槍身,便給微衝完成了上彈。
“現在,最後一個問題,老闆,是誰?”路遠邊問,便將槍口又對準了陳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