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妻子心意的維加德趕忙將她的手捧回手心，承諾道，“等我們出去了，就立刻去找她。我們一家人馬上就能團聚了！”
希萊雅卻目光一暗，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躲過丈夫的眼神，她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喃喃道，“以後，你一定對瑞娜好些啊。”
“還有，不要責怪她！”說這話時，希萊雅又轉回了頭，與自己丈夫四目相對，要他答應自己的要求。
維加德怔了怔，雖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以爲妻子是在說難產的事，便堅定地點點頭，答應下來。
見他答應了自己，希萊雅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臉色也暗淡下來。
一直在旁觀，沒去打擾夫妻倆的路遠，看着希萊雅逐漸變得暗淡的靈魂體身軀，終於反應過來自己之前的不安到底是什麼！
她的狀態不對！
或者說，太過虛弱了！
當年的希萊雅路遠是見過的，沒有摘下頭盔的她，在戰場上的英資直接讓路遠以爲她是個強壯的男人，當時很是鬧出了些許笑話。
就算之後因爲照顧舊傷未愈的維加德，有些過於勞累，但想想也知道，維加德也不會讓她太過透支。
即便是生女兒時難產，身體損傷的有些嚴重，但還不至於影響靈魂啊！
可現在希萊雅的靈魂，竟然虛弱地好像快死一般，完全不合一般邏輯。
被靈魂石冢消磨了靈魂？
也不對，那些老靈魂也不過是失去神智，外形上看還想當健壯。
像兩百年前進來的那些“年輕”有神智的，現在還在活蹦亂跳着，沒道理希萊雅一個進來不過十來年的新靈魂，會被消磨得如此嚴重。
想到這裏，路遠轉頭看了看屋外的黑色骷髏殘骸，心想，莫非是被本地的什麼存在刻意針對了？
此時維加德也發現了希萊雅的狀態不對，趕忙抱起希萊雅，往路遠這邊看過來。
路遠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讓自己故技重施，將希萊雅轉化成電子生命形態。
然而讓兩人沒想到的是，希萊雅卻阻止了維加德。
“維戈大哥，能在最後再見到你，我已經沒有遺憾了。”希萊雅縮在維加德懷裏道，“能跟大哥你結婚生子，度過那麼一段美好的時光，我也早就心滿意足了。”
“我不想，再成爲束縛大哥的枷鎖了。原諒我的自私，好嗎？”
看着逐漸顫慄起來，卻怕晃到懷中妻子的維加德，在那裏努力控制着雙臂的平衡，便是路遠，也覺得眼眶一陣溼潤，憐憫和酸澀交織在一起，無法分辨哪個更濃。
“你從來都不是我的束縛，希萊雅！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存在，不要離開我，好嗎？”
然而，希萊雅卻再也沒有回答他。
路遠見此情況，也不等維加德說什麼，便要打開穿越商店，再賣一套火種匣，卻被系統攔了下來。
在系統的提示下，他第一次仔仔細細打量了希萊雅一番，不由明白了系統的意思，手上的行動也停了下來。
真正的希萊雅，或者希萊雅的神魂，應該早就被磨滅了。
這裏留着的，只是她執念形成的一道光影而已。就好像一副全息影像。不過因爲是在靈魂石冢中，纔有類似實體的身形。
此時，完成執念的光影，也慢慢渙散起來，就這樣消失在了維加德懷中。
……
良久，跪坐在地上默默哀慟的維加德，才慢慢恢復平靜站了起來。
路遠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倒是維加德默默擦看了眼角的淚水，看向路遠道，“我知道，她早就不在了。從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明白，牀上的她，只是爲了等我而被留下的殘魂。”
“我只是，我只是在想，當初，如果我沒有答應留在她身邊，她是不是就能有一個更安穩平靜的人生啊！”
“你知道她會怎麼說的。”路遠默默地接口道。
“我知道。”維加德點點頭，“正因爲知道，我才覺得更加對不起她。”
路遠默然。
希萊雅會說的話，她剛剛已經說了。她深愛了維加德一生，便是隻能跟他度過短短一兩年的人生，也是無怨無悔的。
不能跟他在一起，縱然長命百歲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路遠頗有些自嘲地嘟囔了一句。
或許就如燕子當年所說，一朝成爲穿越者，看待愛人，看待人生的態度，就再也不一樣了。
只有遊戲人間的穿越者，卻沒有白頭偕老的不死人。那種刻骨愛戀，怎麼可能出現在幾乎不死的存在身上？
只是，經過這些，他不免想起當年的河林鎮，以及當初那些青澀但真誠的年輕人們。
如果愛情會老，會不會有愛的勇氣？
恍惚間，那道身影，那個自己不敢面對的女孩，又浮現在眼前。
只是這次，即便依舊忐忑，但路遠的心已堅定下來。
“該面對的，總該面對啊！”
從思緒中醒來，路遠還想陪維加德在這恍如當年他們溫馨小家的茅草屋裏多待一會兒，然而眨眼間，那層堅硬如鐵的牆壁，便化作一團飛灰，隨着微風四散而去，慢慢消散在空中。
不過隱約間，路遠感覺有那麼一道藍色光絲，藉着飛灰的遮蔽，竄向遠方某個碉堡建築上空。
看着那碉堡上空若有似無的一塊巨大的靈魂石狀物體，路遠不由眼神微眯。
他心裏清楚，看樣子希萊雅的死，跟某些存在不無關係。比如，將自己化作那巨大靈魂石形態的理想之主們！
不過，看了看維加德，路遠仔細咀嚼着之前希萊雅的遺言，總覺得除此之外，還有些什麼。
小屋也沒了，兩人自然也沒了留下來的理由，便走回了傳送門附近。
這是四人分別是商定的匯合地點。
爲了不浪費時間，瑟拉娜與阿赫已經根據情報中的方向，前去尋找瑟拉娜的母親。
見兩人還沒回來，路遠也沒去還在悲痛中的維加德，倒是掏出之前的神界石碎片，準備研究一下它的變化。
只是掏出小東西一看，路遠立刻便愣了一下。
倒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額，也不是沒出問題。
怎麼說呢，是產生了變化，但這變化怎麼看，都不像是負面的。
原來，曾經的這塊碎片好似原始人用石頭打磨的茅尖，棱角細碎不規則，透着一種原始加工工藝的粗獷。
然而現在它的樣子，才真有點兒雷電之矢的感覺。通體一改之前的粗糙，彷彿是被精心打磨過的雙尖多棱柱水晶，晶瑩剔透，炫美奪目，當做裝飾掛件也絕不違和。
而晶面中，時不時閃動着的電弧，提醒着觀察者，不要忘了它的能量屬性。
最關鍵的是，這分明就是路遠之前在別的位面無意間看到的某種裝飾品，當時沒有在意，僅僅下意識想着若是身上那塊碎石變成這樣多好。現在想來，那時雷電矢還真被自己戴在身上當掛墜呢。
看了看還在吸食周圍能量的雷電矢，路遠暗道，莫非這東西不止能聽從喫不喫喫多少之類的簡單命令，難道連複雜構圖，它都能感受到嗎？
於是路遠乾脆在雙尖多棱柱的基礎上，再添上了一些花紋，並且棱柱也從六棱換成了十二棱。
果不其然，當他發出信號後，雷電矢果然再次加快了吸收能量的速度，並且外觀開始逐漸變化，按照路遠的新設計圖改去。
只不過這次，它吸收能量的速度沒有之前那麼狂野就是。
路遠這下便可以確定，至少在尼恩位面裏，雷電矢裏的閃電宮，是真的可以直接收到自己的命令，而不必像在它的初始位面那樣，必須意識進到裏邊纔行。
至於它爲何能吸收靈魂石冢中游離的靈魂能量，在路遠看來就更加順理成章。
畢竟，作爲異界的神界石碎片，它性質上跟這裏的湮滅領域在概念上十分相似。
儘管實現的技術不同，但地位接近。而這個位面又是個偏唯心的魔法世界。
另外，雷電矢裏是雷神的閃電宮，而靈魂石冢裏的能量偏偏外在形式也是閃電。這一點，擡頭看看天空中那時不時閃爍的雷光便能明白。/
種種因素交織在一起，與主體神界分離多年，長期處於能量緊缺狀態的閃電宮，下意識急不可耐地吸收外界能量，實在不要太正常。
看着在自己命令下一邊喫一邊換着外觀的雷電矢，路遠突然靈光一閃，撇了遠處虛空中那若隱若現的巨大靈魂石一眼，心中有了些別樣計較。
{理想之主是吧？}路遠陰測測地想着，{不管你們在希萊雅之死這件事上具體是個什麼定位，但她消失在你們的地盤上，卻是不爭的事實。}
{既然如此，我就先替維加德收些利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