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他而言,何止是太陽底下,便是跨越時間與位面,有些事的本質依舊不新鮮。
比如天際省的內戰,在路遠看來,與洛聖都所在位面的魯辛將要發生的,以及主位面魯辛正在發生的內戰沒什麼區別。
傳統意義上同爲東斯拉夫乃至基輔羅斯一部分的魯辛,在西方勢力的攛掇干預下,與同宗同源的大羅斯敵對,甚至兵戎相見。
天際也一樣,在高精靈梭莫政權挑唆下,同爲人類的帝國方與諾德方爆發了內戰。
兩位面四方,都忘了其實他們有個共同的敵人,北約或梭莫。
魯辛幻想靠近甚至加入歐盟乃至北約,就能一躍從歐洲最貧困變得猶如發達國家。又傻又天真。歐洲需要的是你魯辛堵搶眼和當奴工,不需要你成爲發達世界的一部分。
天際中的諾德更傻,明明是梭莫搞出來的事情,雖然帝國方確實喪權辱國了,但你合力尚且沒能打敗梭莫,分離出去之後,不更是給敵人將你們各個擊破以機會麼?
當然,事情反過來也有他們各自的理由。
在前蘇時代就受了大羅斯一肚子氣的魯辛,就好像分家之後不爽曾經欺負並侵佔自己繼承權大哥的小弟一般,對大哥一家是日防夜防,寧肯倒向與自己家曾經世仇的鄰居,也要防止大哥繼續的欺負。
雖說如此,但大哥一家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團結兄弟姐妹,就知道耍大哥威風。
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其他分家了的弟弟妹妹能好似一家一樣支持你大哥家。
天際的諾德人,也覺得你帝國人沒本事打輸了戰爭,結果卻把輸掉的債務往我們諾德人身上衣釦,有你這樣當家的嗎?你不行,老子就得奪回諾德族往日的榮耀。
雖然以諾德匱乏的政治智慧,其實從沒在行政能力上榮耀過。
相比之下,帝國一方的手段可就高明多了。
就比如,再過不久,帝國現任皇帝提圖斯邁德二世的表妹,獨孤城東帝國公司控股權持有者,帝國貴族維多莉亞·薇齊,將在獨孤城與自己的未婚夫舉行盛大的婚禮。
那位未婚夫,名爲艾斯蓋爾雪蹄,是裂谷城名門望族家的小兒子,同時也是風暴斗篷的戰士。其哥哥安米德雪蹄,便是現任裂谷城領主的侍衛。
一方是帝國貴族,一方是風暴斗篷戰士,可以想象,這樣一場婚禮,寄託了多少天際人對內戰即將結束的憧憬。
然而在裂谷城與雪蹄家的人聊過之後,路遠知道,這場看似可能會結束天際內戰的婚姻,實際上只是家族內部特立獨行的親帝國派的艾斯蓋爾自己的意志。
並不能代表其家族,或其家族支持的風暴斗篷的意向。
也就是說,這場婚禮成功與否,內戰都不會結束。
是的,成功與否。
雖然在人家還沒結婚之前,就先說成功與否好似不吉利,但路遠之所以聽到這場婚禮,便定下了獨孤城之行的原因,就在於此。
因爲準新娘維多莉亞薇齊,將會在自己的婚禮上,被黑暗兄弟會的刺客刺殺身亡。
她爲什麼會被殺,路遠並不能十分確定。但是路遠卻能輕易給出好幾個理由。
比如政治上,破壞內戰和解的可能,增加天際內戰雙方的仇恨。相當符合梭莫的利益。
比如財富上,幹掉東帝國公司的負責人後,取代她成爲新任控股代表的帝國貴族,將會非常高興。
再比如名聲上,已經式微的黑暗兄弟會,恐怕也希望憑藉這一件大案,昭告世人自己已東山再起,請將金幣速速送來,兄弟會將幫你剷除權勢路上的絆腳石。
這麼看下來,倒黴催的維多莉亞薇齊,能活到現在真是相當不容易。
不過那些事對外來者路遠而言不重要,就像他對魯辛的態度一樣,天際的未來,就讓天際人自己作……
咳咳,不是,
是讓天際人自己去決定好了。路遠作爲中立第三方,不干涉別國內政。
嗯,他們打得腦漿迸裂肝腸寸斷,還讓敵人趁虛而入,那是他們的事,路遠一點兒也不在乎。
他只在乎,能不能在薇齊的婚禮上,逮到那位黑暗兄弟會的刺客,而那位刺客,會不會就是維加德的女兒,瑟伯瑞娜。
爲了儘快趕到,兩人幾乎把從弗基哈爾城堡來裂谷城的路線又反着走了一遍。
將兩匹差點被玩壞的馬以原價八折的價格,強行賣給了馬廄老闆,路遠便再次化身水耗子,一路潛水游到了獨孤城東帝國公司碼頭。
本來獨孤城這名字半指獨立於懸崖上的雄偉城市,又半隱喻式指權勢之孤獨,但在路遠現在看來,這分明是指在天際裏的特立獨行。
天際的九大城市中,路遠已經去過了白漫,冬堡,晨星,風舵,裂谷以及眼前這座獨孤城共六座城市。其中最繁榮,莫過於東西兩方陣營的首都,風舵城與獨孤城。
而與風暴斗篷們的主城相比,獨孤城的繁華在帝國商船們的滋養下,要強上不止一籌。
可惜的是,戰爭不是單看紙面上的財力。
另一方面,城市裏的商鋪雖然不可避免地陷入不景氣狀態,但各家店主們卻沒有頹然認命,仍然想方設法地多做幾筆生意。
比如服裝店的高精靈,就用其特有的種族天賦傲慢,狠狠羞辱了路遠和維加德身上的皮甲,全然不顧它們的設計師兼製作師路遠的臉都綠了。
結果自然是,好吧,路遠這人缺點不少有點不多,但善於且樂於學習,總歸是他能走到今天的主要優點之一。
於是,在女高精靈那副“呵呵,我就知道你這樣的粗鄙之人抵擋不住品味高雅如我的手藝”的眼神中,路遠把她們家的服飾全都,欣賞了一遍,然後一個金幣也沒掏,轉身就走了。
啥?全買下來?
路遠確實有些弱氣受的傾向,但那不代表他真是個抖M!
其實他原本的打算是等夜深人靜回來偷的。不過考慮到有維加德跟着,在這位最初的老師面前,他還需要維持一下形象,所以便大方地放了高精靈女裁縫一馬。
看着女裁縫本身就蠟黃的臉色被自己氣得開始偏綠,那獨特的色彩承包了路遠一晚上的好心情。
只可惜,這種好心情在第二天的貴族婚禮上,見到人羣中鬼鬼祟祟的阿歷克斯後,便蕩然無存。
見到本該在冬堡學院裏學習“術法之藝術”的阿歷克斯,竟然出現在天際的另一端,路遠的心情,頗有些逮到逃學女兒的老父親的感覺。
震驚,疲憊,無奈。
憤怒嘛,還不至於。至少在他坐到酒席一角等着看戲抓人時還是這樣。
但不久後,等新娘在高臺上開始冗長的祝酒辭,而某個雖然一般人根本難以察覺的透明虛影,在衆人視線死角爬上高臺,卻被一直關注着的某人完全看穿時,路遠一張臉終於黑成了鍋底。
他直愣愣看着樓頂那道虛影緩緩推動一塊鬆動石像,接着那塊掉落的石像狠狠砸在新娘薇齊身上,而後那虛影在房頂三跳兩跳便跳下來躲入人羣中,路遠腦中只想說,這TM是怎麼一回事?
莫非,維加德的閨女因爲終歸不是龍裔,所以劇情自然往有假龍裔能力(吸收巨龍靈魂)的阿歷克斯身上套過去了?
第四名龍裔是阿歷克斯?
雖然一肚子疑問,但在整座獨孤城陷入全城大搜捕的現在,路遠也不好拉住阿歷克斯讓她立刻把事情解釋清楚。
正相反,路遠還得幫忙讓巡衛不要注意到她。
這傢伙以前雖然做獨行俠慣了,也沒少幹深入敵營刺殺的事,但說到底,她欺負的最多不過是些黑幫,軍痞。
她單知道只要沒人看見,在融入人羣,就不會被注意到,但卻對另一件事毫無意識。那就是如果衛兵封鎖現場,讓衆人互證清白的話,雖然沒有人看到她行兇,可同樣,也沒有人看到她案發時在做什麼。
這在不講理的中世紀,就足以成爲關鍵證據,即便真兇另有其人,如果抓不住,她這樣的,也得被推出去背鍋。
何況這一次她真是真兇。
{這小丫頭還是太嫩!用隱身術直接逃出城多好呢!}路遠無奈地吐着槽,卻發現,小丫頭居然趁着護衛不注意,一個閃身真從婚禮現場跑了出去。
路遠見她迅捷的身法不由一愣,想了想也趕緊跟了上去。
反正無限隱身術嘛,阿歷克斯靠才華,路遠也靠財花,大家都差不多,只要結果一樣,沒什麼高下之分。
纔怪!
因爲半魔免體質,爲了跟上可以無限隱身的阿歷克斯,路遠前前後後喝了三十多瓶隱身術藥劑才勉強跟上。
就這些藥劑,如果賣給本城鍊金店,怕是能賣個五千多金幣,可把路遠心疼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