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清醒過來,路遠的效率立刻也找了回來。
雖然這片洪水覆蓋的範圍很大,但還是給他找到了片相對安全的地方,那是一座被洪水衝誇的用泥磚石瓦搭建的原始城鎮,的殘垣。
這泥磚城已大半被洪水淹沒,不可能還有活人生存,但卻還有些斷牆破塔高處支在水面之上。
這些地方,能給路遠提供些相對安全的落腳地。
即便再有之前那種泥石流,也會被周圍的泥磚殘垣卸掉大部分動量。
如此一來,終於讓路遠得到充足的時間打量這新的時間循環到底是哪兒。
轉了一圈,他發現這泥磚城裏的人撤走的並不算倉促,雖然依舊有一些人不知什麼原因沒趕在洪水來前提前離開,但大部分居所裏並沒有留下什麼生活物品。
洪水再厲害,還不至於進到每戶人家都掃蕩一遍。
而當他從破碎的城鎮中移開視線,試着眺望周圍時,卻赫然發現遠處小山中居然飄着艘木船。
不知是不是距離原因,那木船看上去並不算大,但若是跟路遠之前乘坐的卡珊卓那艘希臘槳帆船比,還是大上了不少。
只是與第一道時間循環下西洋艦隊裏那些動輒上百米長的寶船們比,這木船應該還是遠遠不如。
不過,單看這木船有樓無帆的造型,路遠便知道這東西大概率從一開始就不是爲了下海,而更像是華夏大運河上那些漕運船。
等等,洪水,泥磚城,有樓無帆的木船?
而且時間還在希臘伯羅奔尼撒戰爭之前?
這些要素聚在一起,怎麼那麼像那什麼?
心中如此想着,舉目望向木船的路遠不由喃喃低語出聲。
就在這時,又是一聲雷閃劈下,將路遠所在的泥磚殘垣直接轟碎,彷彿是有人控制這雷電故意針對他一樣。
尤其,當被雷電直擊的路遠除了頭髮直立起來,卻毫無損傷後,新的雷電又接二連三地在炸向他周遭。
直到他躲得更遠些,完全放棄了這片落腳點,那雷電降下的頻率才又恢復正常。
只是此時,他再回望那片羣山,卻無法捕捉到那木船的身影,不知是被洪水沖走了,還是僅僅被擋在了某座山後。
“這是,不想讓我看到那條船?給我發來的警告?”路遠喃喃出聲,擡頭看向雷雲,對着那片狠狠豎起了中指,“恩利爾吧?早就想會會你了!”
“既然這次遇上,你這小樣兒,居然上來就下殺手,那咱們就走着瞧!”
說完,不等下一道閃電劈過來,他便轉頭跳入水中,向更遠處游去。
……
另一邊,看着屏幕裏斷牆上那個小黑點調頭扎入水中,大號曲面液晶顯示器前的燕子也正嘖嘖稱奇。
“嘿,看樣子他已經找到目標了呢。”
“恩利爾,蘇美爾神話裏的大氣之主,古城邦尼普爾的主神,又最初的二神,天神安與地神啓所生,後分開這天地二神進而創造了世界的創世神子,也是後來的事實神王。”
“神話裏的這位,在這兒多半又是位伊述人吧?”
見燕子說着說着又向自己看來,卡珊卓輕輕頷首應道,“伊述第一大陸,也就是現在的歐亞大陸,西方諸城邦有過一個聯盟。”
“其中一任聯盟主席家的大兒子,就是這位恩利爾。”
“如果沒看錯的話,路遠剛剛離開的那座廢城,舒魯帕克,就是他們蘇美爾伊述曾經的一處,嗯,人類兵員訓練營。是恩利爾主城尼普爾附近的一座衛星城。”
“果然是建在伊述遺蹟上的城市啊!”燕子頗爲感慨地點點頭,“那剛剛劈他的那幾道雷,莫非是……?”
“嗯,大概率是那座伊述軍營遺留下的某種防禦設施。”卡珊卓道。
“嘖嘖,居然用雷電防禦設施去劈眺望木船的路遠,看樣子這場大洪水,還真像神話裏隱含的那樣,背後不單純吶!”燕子感慨道。
“伊述人也是人,也是種社會性智慧生物。”卡珊卓語氣莫名道,“雖然跟人類不盡相同,但在多峇巨災下,失去了往日的輝煌後,對僅存那點權利的嚮往,卻比以前還要變本加厲。”
“那,這裏也有個背叛降下洪水滅世的恩利爾等神,暗中偷偷指引人類領袖造木船的水神恩基?”燕子一邊回想着蘇美爾神話吉爾伽美什史詩裏的相關劇情,一邊問。
這著名的吉爾伽美什史詩,不管在洛聖都這邊,還是路遠的主位面,劇情都大差不差,燕子知道也不足爲奇。更何況她去過的位面還有很多。
這部史詩,顧名思義,講的是蘇美爾城邦國烏魯克英雄國王吉爾伽美什的故事,就如斯巴達的赫拉克里斯,雅典的忒修斯類似。
大體劇情不再細表,不過這位英雄王所在的年代是在大洪水之後。
在一段冒險中,他去拜訪了從大洪水時代倖存下來的智者,也是救世木船的建造者,烏特納皮希姆。
從這位智者口中,英雄王得知了他永生的祕密,以及大洪水的過程。
如之前所說,降下大洪水的是蘇美爾大氣之神乃至事實主神恩利爾。但水神恩基提前警告了烏特納皮希姆,並教給他如何製作木船,用什麼材料,什麼工藝,乃至帶什麼人以及動物上船。
然後,暴風雨降臨,持續了六天六夜,“人人都變成泥土”。
即便如此,當恩利爾發現還有人類倖存時,他再次勃然大怒,卻被其他神“義正詞嚴”指責他懲罰太過,於是他賜給了那位倖存者以永生。
而吉爾伽美什拜訪這位倖存智者的目的,也不是爲了大洪水,而是爲了求長生不老,求永生。
在其他版本的神話中,故事主角並不相同,但是不管蘇美爾還是後來的巴比倫,神話裏的大洪水故事脈絡大都相似。
這也是燕子之前提到所謂水神恩基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