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裏,沒有一絲燈光。
梵小木趴在桌前,慢悠悠地哼着歌,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寫着什麼。
“願你在冷鐵捲刃前,得以窺見天光......”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梵小木起身,咕咚一聲摔倒在地。
醫務室門口。
黃菊花抓着諸葛亮的衣領紅着眼質問他。
“她發燒至少兩天了,你就住在她的隔壁......去看一趟能累死你嗎?!”
諸葛亮任由她抓着衣領,修長的手推開門,看向牀上躺着的人。
“你去看看她的脖子就知道了。”
黃菊花鬆開他,走到牀前,輕輕擡起她的下巴。
一道猙獰的傷口顯露出來。
“她拿這個來威脅我......”
黃菊花閉上了眼。
“等她醒了就讓她回家吧,她不喜歡待在這裏。”
諸葛亮關上門走了。
黃菊花看着梵小木,突然感到很無力。
一旁的張大夫衝她搖了搖頭。
“唉,可惜了...!”
。。。
梵小木實在下午醒來的,房間裏只有黃菊花陪着她。
“菊花......”
“我送你回家。”
黃菊花把眼淚憋回肚子裏,拿起一旁的斗篷。
“披上吧,外面可能會...有點冷。”
梵小木接過,慢慢站起身。
僅僅是一個動作,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黃菊花極力忍住不去幫她。
兩人並排走在小路上。
落日一點點地沉下去,晚霞透着殷紅的光,如輕紗籠罩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小木,你不是一直想喫東閣的宮廷桃酥嗎,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喫。”,黃菊花小心翼翼瞧着她的側臉。
“真的?!”
梵小木嘿嘿一笑,“那你小心我把你喫窮了~”
黃菊花看着她終於露出笑容,卻怎麼也接不上話了。
天剛暗下來,兩人已經到了門口。
梵小木站在門口,轉身看向她。
黃菊花仰着頭,“那...我先走了,你晚上還是不舒服的話,記得跟我說......”
“菊花,謝謝你。”
黃菊花眼眶一陣酸楚,逃似的轉身就跑。
在離她家不遠的地方,她看着梵小木進了屋,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終不捨的離去。
梵小木關上門,輕輕坐在了門邊的地板上,眼皮越來越沉重。
再等一下吧,等到星星出來。
她等了很久,等到黑色的幕布遮住天空,等到月亮慢慢爬了上來。
可今晚沒有星星。
梵小木抱緊膝蓋,眼裏流露出一絲失望。
就在她頭靠在膝蓋上,快要睡過去時,窗口突然閃過一個黑影。
“誰在那?!”
梵小木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走過去開了門。
旁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麼麼兒寶貝兒...你、你別害怕,我不過去......”
一個黑影縮在牆邊。
“東方曜......”
“你能帶我去屋頂上嗎,我想看星星......”
東方曜怔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好......”
他走過去輕輕抱住她,麼麼兒寶貝兒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輕了。
兩人輕輕落在屋頂上,東方曜小心的放開她,坐在了旁邊。
“麼麼兒寶貝兒,你看。”
東方曜伸手在她眼前一揮,打了個響指。
漫天的星空展現在眼前。
像是長着翅膀的精靈,爭先恐後地掉入人的眼睛。
梵小木貪戀地望着這一片星空。
“不介意讓我靠一下吧?”
沒等東方曜答應,她就已經靠了上去。
旁邊的身體僵了僵。
“東方曜......”,梵小木聲音很輕,“如果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你會不會害怕?”
東方曜笑了笑,“麼麼兒寶貝兒,我不是小孩子了。”
“但是如果是你的話,我就會害怕。”
梵小木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彼此的呼吸。
“麼麼兒寶貝兒要去哪裏呢?”
“誰知道呢......”
“今晚的星星怎麼這麼亮......”
東方曜打趣道,“大概跟你一樣,發燒了。”
梵小木扯了扯嘴角。
“麼麼兒寶貝兒要去哪裏呢?”
又是同樣的問題。
“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有星星的地方......”
“啊...難道我在麼麼兒寶貝兒眼裏不是星星嗎?”
“是啊,阿曜是星星啊。”
梵小木的聲音越來越輕,幾乎要聽不見了。
東方曜在很小的時候,阿爹阿孃突然間消失了,阿姐的心情不好,但他沒能理解。
他只是把自己的痛苦嫁接在了她的身上。
有一次阿姐實在忍不住了,對他說:“如果有自己一直想見的人那就去見好了,所見之日,便是終止之時。”
所以......如果麼麼兒寶貝兒不願意的話,那他不會去見她。
他會等待一個時機,總能等到的對吧?
在某個像今晚一般浪漫的夜晚,街市上燈火通明,河邊聚集着許許多多放河燈祈願的男女,如果他慌亂的跑過無人的街角,剛好撞上一個人,他低着頭手足無措地向來人道歉,卻聽到她溫柔的聲音響起。
擡眼一看,他們剛好認出彼此。
然後微笑着說一聲,好久不見。
東方曜向來就是一個愛笑的人,他身邊的所有人都那麼說。
就算阿爹阿孃離開,他也很少掉眼淚。
可是在那個夜晚,他一個人坐在漫天的星空之下,哭的像個孩子。
。。。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在梵小木的桌子下找到一張紙條。
“上面的一句話已經被劃掉了,在紙的最下面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
“願你餘生有光,像星星那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