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課,走廊沒什麼人,老趙領着他站在角落,蹙着眉,顯然還在頭疼那位相當特立獨行的新同學,他抓着週數的胳膊,交代道:“那位新同學,你也看見了,有點特別,脾氣……也比較特別,你做班長的多照顧着點,咱們學習進度比較快,你給他說說,這事其他老師也會找他談的,還有課本什麼的你給他去教務處領一套過來。”
週數點頭沒反對,從他被老趙叫出來的時候他就猜到了老趙要說這個。
老趙:“還有你爸那事,我也聽說了……”
週數沒說什麼,倒是老趙自己腦補太多,甚至還有點說不下去了,他拍了拍週數的肩膀:“不要影響學習,有什麼事就來跟老師說,知道了麼?”
週數點點頭,隨他腦補。
老趙欣慰的又拍了拍週數的肩膀,還是週數這樣的好講話,江詣那種……太刺頭了。
老趙:“行了,進去吧,看着點那幫小兔崽子,肯定又沒在好好讀書。”
……
下了課,週數按着老趙的吩咐去了一趟了教務處,開學已經兩個多禮拜了,教務處那都是一些挑剩下的書,週數挑了半天,還是少了兩本。
守在教務處的老師查了查:“哦,那兩本暫時沒了,你哪個班的,在這登記一下,我下午給你調過來。”
週數無所謂,拿了筆在登記本上寫了個五班:“謝謝老師。”
誰曉得那老師看了一眼,還笑了:“五班的啊?今天來了個轉學生吧?”
看,這就是八卦的力量。
短短一節課,整個學校都曉得高二五班來了個特殊學生的事了,並且越傳越誇張。
週數搬着書回了教學樓,剛上三樓,就看見站在走廊上的那抹身影。
真是一點都不低調。
週數搬着書過去了,走近了,他看到他的側臉,江詣頭髮留得不長,眉眼沒掩在劉海下邊,看着很精神,無疑是一副好五官,只是殘疾這個事實比臉更引人注目。
週數先打了招呼:“同學。”
江詣側目看了過來。
週數把書給他:“這是這學期的教材,還有兩本暫時沒有,我下午再給你送過來,另外,我們暑假期間有組織網課,進度比較快,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
週數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聲音直接打斷:“不用謝謝。”
週數怔了一下,江詣已經從他手中接過了書,然後轉身往教室後門走去。
操……
真他媽冷淡。
週數低眼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五指收攏,握了握拳,然後笑了,行吧,不用他還省事了。
週數正準備走,走廊那頭就有人喊他,是林淼,小胖子剛從小賣部殺回來,左右手都是喫的,嘴裏還叼着一根烤腸:“嘿——班長——”
林淼屁顛屁顛跑過來,嘿嘿直笑:“班長,我英語成績出來了,及格了!感謝班長,班長萬歲,這是給你帶的奶……”
終於及格了一回那林淼本來挺高興的,嘴裏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蹦着蹦着突然感覺背後有一道目光,他音量瞬間壓低:“呃……班長我背後是不是有人在看我?怪嚇人的。”
週數看向小胖子身後的人:“嗯……”
週數:“江詣。”
林淼更驚悚了:“哈?!”
真是江詣。
週數不知道爲什麼連一句話“不用”都說得那麼冷淡,估計看都沒認真的看自己一眼的人突然就轉過頭。
看他?還是看林淼?
週數抿了下脣,還沒說什麼,突然回頭的江詣又撇回了眼,走了。
寧州的夏天格外的漫長,從五月開始升溫,一直到十月中旬才慢慢轉涼。
太陽高高掛着,到晚上六七點都不落下去,在這種天氣訓練是最容易出汗的,才跑了個熱身,一個個就大汗淋漓了。
“週數!”
週數剛跑完熱身的五公里,沒錯,這纔是熱身,可見負責他們的教練有多麼的兇殘。
週數聽見聲,轉了頭,李桐大步跑了過來:“你爸喊你過去。”
週數點頭。
李桐腳步沒停,大手那麼一招,扯着嗓子衝其他人喊:“集合!集合!教練說先來五組半蹲起給咱們放鬆放鬆!”
剛跑完五千米的大夥集體發出哀怨:“不是吧——”
李桐吆喝完了,扭個頭,衝週數說:“快去吧!他說在練跳高的沙坑那等你。”
週數擡手抹了把臉上的汗:“走了。”
週數往沙坑走,他大老遠的就看見杵在沙坑邊上的周得光,周得光年過四十,早年是國家隊的運動員,後來退役就回了老家,在九中做起了教練,爲母校培養了不少好苗子。
如果說他和週數有什麼相像的地方,那應該就是嚴以律己吧,退役這麼多年,周得光一點都沒發福,遠遠看過去,像一塊堅硬的石碑。
週數在學校不喊他爸:“教練。”
周得光轉過身來,他比周數還要高半個腦袋,整個人又高又壯,見週數來了,不冷不熱的點了個頭:“訓練結束後先別走,我約了袁阿姨,一起喫個飯。”
週數:“好。”
對於週數的乾脆,周得光也沒什麼驚訝:“你媽給你打電話了麼?”
週數:“還沒有。”
周得光:“好,你回去吧。”
他們父子倆之前的僵硬對話,聽得旁邊的高文易都想吐槽,他這一分神,助跑就沒做好,跳過去的時候碰着了杆子,換來的是周得光的一聲咆哮:“高文易!你腦子又去西天取經了!母豬跳得都比你高!”
高文易沒敢問是哪隻母豬能蹦一米八,只趕緊從沙坑裏爬起來,老老實實的把竹竿放回去了。
至於週數,早在周得光罵人的時候就走了,倒不是趁機開溜,主要是他爹有點點亮了烏鴉嘴的技能,他剛那麼一問,姚雲電話就來了。
週數走到角落裏,接了電話:“媽。”
電話那端,開口就是一句:“聽說你爸給你找了個後媽?”
週數笑了笑:“嗯。”
姚雲也是一聲笑,但跟週數不一樣,她那是冷笑:“在你高中的緊要關頭,就非要給你找個不痛快麼?”
週數心說他挺痛快的。
姚雲:“你見過了?”
週數低頭看自己的影子:“還沒,說是今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