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得光生了週數十七年都沒操過這門子心,看她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甚是無語,他徑自從抽屜裏翻出老花鏡,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體育新聞。
不是所有人都關心體育界的,可能有的人到現在都只知道劉翔、科比,而且還只是聽說,所以體育新聞就被排在後面,連汽車、房產的新聞都在它前頭。
袁梅梅不睡覺,周得光也沒事做,就這麼隨手翻翻看,這一看,幾乎全是NBA的新聞:“當其他項目都是死的吧。”
袁梅梅壓根沒聽清他在念叨什麼,搓了搓手,擔憂道:“你說他們怎麼還不回來?這離教室也沒幾步路啊。”
周得光心大的很:“你操心什麼,十幾歲的人了又不會長個翅膀飛了。”
袁梅梅聽了,沒好氣的瞪了周得光一眼。
周得光什麼都能湊合,唯獨育兒觀跟他南轅北轍,就像她當初死活不讓江詣去跑什麼步。
她對江詣沒什麼要求,她就想江詣平平安安,好好學習,考上大學,以後娶個媳婦,順利的過完這一生就行了,但周得光,人家不能做什麼他就偏要人家去做!別人有意見?關他屁事,老子就是要這麼做!
袁梅梅搬過來才幾天,就在懷疑週數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了,父子倆在貼心這件事上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袁梅梅心裏這麼想一通,還沒抽出神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的周得光突然哎的拍了下大腿:“我操!”
袁梅梅給他嚇一跳:“你幹嘛呢!嚇死我了!”
周得光往自個後腦勺上一摸:“螃蟹!你那什麼螃蟹,我給忘了刷刷。”
袁梅梅:“……”
袁梅梅咬咬脣:“你……”
吱吱——
老房子配的也是老式鎖,每次有人開門,那個鑰匙就裏頭轉動的聲音就跟老鼠磨牙似的,連門都得跟着震一震,然後咔的一聲,鎖打開了,袁梅梅趕緊扭頭,然後就愣了——
兩孩子杵在門口,一個比一個落湯雞,每一根頭髮絲都散發着楚楚可憐的味道,尤其是週數,褲子上還濺了泥點,不曉得這是上哪去了。
袁梅梅:“……這是怎麼了?”
不是……不是出去送傘的麼?
周得光也收了手機,走了過來,往他倆身上一看,沒有半點父愛的樂了:“掉水坑裏了吧。”
袁梅梅回頭瞪他,周得光還在傻樂。
袁梅梅也不好說什麼:“趕緊去洗個熱水澡,別讓寒氣進了身,感冒了就不好了。”
兩個落湯雞還不動,袁梅梅看他倆跟二愣子似的在那杵着,真怕兩個孩子着了涼,便拉着他們進來:“快去,我給你們煮個薑湯,洗完澡出來暖暖身,快去,乖。”
週數被她拉着手腕,女人的手遠比剛剛在外頭凍了一圈的週數要暖和得多,袁梅梅皺着眉:“怎麼這麼冰。”
手跳起來的那一刻,江詣就怔住了,微微轉頭,果然看見週數那揶揄的目光,好像在說:冰麼?冰死你活該。
江詣脣動了動,有點想笑,但笑意止在壓下的嘴角。
袁梅梅沒注意到他們倆的小動作,只說:“你看看,小數爲了給你送……”傘……
看他倆這樣,這個傘可能送到西伯利亞去了,袁梅梅話到嘴邊,又換了個說法:“爲了找你,凍成這樣,你不謝謝人家。”
江詣張嘴,正要說話,週數就飛快道:“不用謝。”
江詣:“……”
要臉麼?
不要。
週數眉眼彎彎,笑得人畜無害,讓袁梅梅看了只覺得淋成這樣,怪讓人心疼的:“好孩子,快去洗澡吧。”
至於週數爲什麼淋成狗,還得從十五分鐘前說起,打從江詣說出那句“想讓你多凍一會”後,週數就沒跟他說過話,雖是同路人,卻不是一路人,畢竟天才和腦殘是有很大區別的。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一段,週數手容易冷,他把一隻手揣進兜裏,可拿傘的那隻手還在風雨中的瑟瑟發抖。
如果他有罪,請讓法律來懲罰他,而不是讓他來接這個腦殘。
思緒分散有助於讓週數忘記他有點冷的事,他有一句沒一句的想着,但腳步非常正常,沒人看得出他的思緒已經飛上天,所以他壓根沒看到駛過來的車。
“週數!”
嗯?
週數茫然擡頭。
“滴——”
麪包車坑坑兩下,巨大的身軀碾過地面,毫不留情的將水坑裏的水濺射四方,然後頭也不回的吐吐尾氣開出了校門,徒留下剛好被濺了一臉的週數。
週數擡起手,動作遲鈍中又帶着些許絕望,然後狠狠的抹了把臉:“……”
江詣看着週數的倒黴樣,強壓下嘴角,嘴上還學着週數:“怎麼叫你還沒反應呢?”
然後就是那句經典臺詞:“我不是故意的。”
週數:“……”
風水輪流轉,冤冤相報何時了。
週數後牙根狠狠磨着,半天,他直接氣笑了:“江詣,有沒有人說過你心眼特小?”
不遠處傳來汪汪聲,是門衛養的二狗子在巡邏,二狗子估計是注意到了前方這兩個不明物種,所以盡職盡責的旺旺大叫。
週數:“你聽到了麼?”
江詣挑眉,示意他說。
週數指了指後面的二狗子,高傲的擡起下巴,週數什麼都出色,但甚少有這樣的表情,就像一個站在泥坑裏的小王子:“他在說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