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你是我的右心房 >第五十二章 我當然有我的意思
    江詣在爐竈邊找到了那箱螃蟹,還挺大一箱,上面還壓了一隻粉紅色的洗菜盆。

    他蹲下身來,把箱子勾過來,把水盆一一手端開,盆一里裝了水,搖幾下就濺出來一些,撒在了地上。

    箱子裏的螃蟹撲哧撲哧叫着,它們仗着腿多,在泡沫箱的內壁蹭來蹭去,試圖殺出一條生路來,可實際上一點泡沫屑都沒蹭下來。

    江詣看着泡沫箱用來透氣的空隙裏伸出的一隻青白色的小腿,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手壓下,食指碰到了那條往外拼命伸的腿,他連是涼是熱都沒感覺出來,那條腿立馬就縮了回去,江詣笑了:“挺活潑。”

    “適合做香辣蟹。”

    週數站門口看他半天了,馬上就二十,接着就奔三的人了跟一條腿玩得起勁,對着他笑一下都像廣東下雪,現在對着一隻連是公是母都不知道的螃蟹倒是笑得挺燦爛。

    江詣聽見聲,手從空中收了回來,果然,剛纔那點笑都沒了。

    至於這麼失望麼?

    週數單手插着兜裏,天一冷,他就不想伸出手,就着這個姿勢看江詣兩手搬起箱子,越過水盆,往洗碗池走去,泡沫箱顛了兩下,感受了一場小地震的螃蟹大軍開始慌張不已,死命往外撞,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耳朵疼。

    估計是週數的出現,讓江詣沒了調戲螃蟹的好心情,江詣滿臉的不耐煩,一手壓在箱子上,左右看了一圈,沒看見剪刀,就順手抽出菜刀要砍斷繩子。

    “……大哥。”週數看他這殺豬的架勢,沒忍住,他從兜裏抽出手,暴露在冷空氣中的手握了握,然後從掛在冰箱上的小盒子裏翻出剪刀,“找不到的東西可以開口問,人類比你這玩意唯一的進化優勢,就是長了一張可以說話的嘴。”

    江詣斜斜睨他。

    要別人在這還能被他嚇一嚇,週數怕他個卵。

    他反手收回剪刀,反正在他眼裏,江詣跟那箱螃蟹一樣沒長嘴:“行,您請便。”

    江詣就這麼咔咔兩下把綁在泡沫箱外頭的繩子給砍了,手起刀落,非常瀟灑,同時,週數抱着自己的手臂往後退了兩步。

    江詣掀開蓋子,掀開的那一瞬間,他還沒有下一步動作,裏面的螃蟹大軍就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朝着四面八方,腳步迅速,就江詣發愣那麼一會,週數就看見已經有螃蟹順利落地了。

    十幾二十只螃蟹同時涌出,青白一片,八條腿啪啦啪啦的往外蹦噠,場面宏大,隱隱有幾分古裝電視劇裏攻城大軍的感覺。

    江詣:“……”

    “噗嗤。”週數一手插在自己胳肢窩下取暖,一手半掩着嘴笑,笑得不行:“你媽被螃蟹夾的時候,你沒在旁邊看着吧。”

    江詣嘴角抽了抽。

    週數彎下腰,把逃生到他腳邊的螃蟹給撿了起來,好不容易逃生到此,它十分不甘心的張牙舞爪:“沒有綁繩的螃蟹你也敢就這麼打開。”

    江詣手忙腳亂的蓋上蓋子,還試圖把往外爬的螃蟹給撿回去,他沒空回頭,週數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一些憤恨:“你早不說。”

    週數悠悠走過去,把螃蟹凌空丟進去,挽起衣袖,轉身拿了燒水壺,等水聲充做了背景音的時候,週數纔不急不慢道:“我說了你信麼?”

    江詣沒好心情的把最後一隻逃出來螃蟹丟回去,轉頭給了週數一個“你當我傻”的眼神。

    週數:“是啊,我是當你傻。”

    江詣:“……”

    水壺滿了,週數關上水龍頭,轉身插上電,熱水壺醞釀了幾下,發出嗡嗡嗡的聲響,強調着它正在努力工作:“沒事就跟你媽多說說話,喫虧一個人喫就夠了,另一個人都得取取經吧。”

    江詣:“繼續嘚瑟。”

    週數抿着脣笑了兩下,嘿,就不得瑟了。

    熱水在燒着,時間需等着,兩個人就在廚房裏這麼站着,週數反手撐着大理石流理臺,沾了一手的水,也渾不在意,反倒是懶懶的側着臉,在看江詣。

    沒有事做的時候最爲尷尬,偏偏事還沒解決,江詣走不了,週數在看他,他早就感覺到了,偏過臉,當你看見。

    週數:“喂。”

    週數眨眨眼:“晚上還打地鋪。”

    江詣嗯了一聲。

    “你被子幹了?”不用江詣回答,他自己給了答案,“沒有吧,就算擰不出水,也是潮溼的吧。”

    江詣轉過臉來,開口剛要說話,就聽到問他話的人飛快道:“不用我管嘛,我知道,反正就這幾句,年紀輕輕的,詞彙量多一點,不然老劉會不愛你的。”

    老劉,人稱劉秀才,五班的語文老師是也,最喜歡的就是那種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的文化人,最樂意在班上公開處刑讀人家的作文。

    江詣扯了下嘴角:“你對別人也沒這麼話多。”

    那可不是。

    週數:“別人也沒有不搭理我啊。”

    江詣看他:“你就這麼喜歡別人搭理你?”

    週數點點頭:“人格魅力,總是需要一些事例證明吧?”

    江詣言簡意賅:“那你別證明了,你在我這沒有人格魅力可言。”

    週數絲毫沒有被打擊到:“那我再努力努力?”

    江詣沒法跟他說,他憋出一句:“……不用。”

    週數笑了,呼呼的水聲也在同一時間漸漸轉弱,週數轉過身,“那不行,我可是很有毅力的。”

    他拿起水壺,另一手朝他撇了撇,示意他讓開,江詣往邊上退了一步,看週數站在他的位置,微微低着頭,在燈光下,他白得過分,黑髮柔軟的貼合着額頭,顯得乖巧又毫無殺傷力。

    熱水壺嘴口傾斜,冒着熱氣的熱水從嘴口流出,灌進了被週數放進了洗碗池裏的箱子裏,危險降臨,沒能逃出生天的螃蟹們拼命的撞來撞去,而週數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和。

    週數總是這樣,接受、安靜、無慾無求,與其說是乖巧,不如說是懶得爭,無所謂,江詣不明白這樣一個人,對他有什麼意思,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逗他:“有意思麼?”

    倒了半壺水,喧囂漸漸平息,週數微微偏了臉,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我當然有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