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詣就這麼閉着眼，在起來與不起來之間掙扎了好一會，最後還是睜開了眼。
入眼是一片白，江詣睜着眼，望着天花板十來秒，還想睡的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哈欠打得生理眼淚都出來了。
江詣擡起手，想把眼淚擦了，這一擡手，才發現胳膊它擡不動啊！
江詣茫然的一眨眼，然後迅速扭過頭，果然！！
昨夜被門鎖困在他家的週數此刻正枕在他手臂上，安然躺在他臂彎間，姿勢親密到讓江詣一大早就有了想爆粗口的衝動——上次就算了，這次怎麼又擠一塊來了！
“別動。”週數突然出了聲，音低低的，但沒睜眼。
江詣心說他還沒動呢：“起來了。”
“嗯。”週數轉了個身，主動從他手臂上下來，背對着江詣，聲音依舊不高，“你去吧。”
江詣一愣，感覺不對，他扒拉住週數的手臂，想把人再轉回來：“你不起來？”
週數被他扒拉幾下，有點哭笑不得，最終還是鬧不過他，又把自己跟煎餅一樣攤了回來。
因爲有江詣的手臂充當人肉枕頭，那件疊起來的外套已經不曉得流浪到哪去了，此刻週數側着身，枕着褐色牀板，眉眼溫柔，輕輕帶笑：“你讓我睡一會不行麼？”
江詣還以爲是什麼事：“你睡吧，我下去一趟。”
他掀開被子，坐在牀邊，拿起昨天週數特意放在牀邊的假肢穿戴起來。
等假肢穿好，他回頭看了眼周數，週數已經又轉了過去，背對着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一副“你幹啥幹啥去，別來吵我”的與世無爭，只想睡覺的模樣。
等江詣出門了，週數仍保持着那個側躺着姿勢，他半擡着眼，呼出了一口濃濃的熱氣。
……
“起來了？”江詣進門的時候瞧了他一眼，週數已經起來了，而且還燒了半桶熱水。
江詣把剛纔出去買的牙刷丟給他：“不想遲到就快點。”
本來起來得不算早了，磨蹭一通，已經快七點了，兩個人一起下了樓。
颱風已經正式登陸，昨夜的雨只是個開始，江詣還沒走出去，就給颱風吹來的雨滋了一臉。
週數還好，他經驗十足，早有預料的站在離出口三步遠的地方，看江詣被淋，他還笑出了聲，揚手把雨傘打開：“沒事，颱風來得快，走得也快，說不定還能放個假。”
他率先撐着傘走了出去，積水在地方壘得有小門坎那麼高，週數一腳踩下去，濺出一朵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水花：“走吧。”
週數撐着傘一旋，扭頭回看江詣，把原話奉還：“不想遲到就快點。”
江詣：“……”
江詣那個表情，有點憋屈。
明明這是江詣的家，但週數路比他熟，週數環視一圈，就定了個大概路線，帶着江詣拐了兩個巷子，再走出去的時候，便是一個高坡。
期間江詣一直沒說什麼，儼然不怕週數把他賣了。
下了坡，前方一片明瞭，江詣才覺得有點眼熟。
週數：“學校後門。”
江詣看了眼周圍：“哦。”
“記住了？”週數走在前面，“我只帶這一次。”
江詣：“嗯。”
學校向來是攤販必爭之地，甭管是前門後門還是大後門，只要能擺攤的地方都有攤子，週數撐着傘走到一家早餐店門口。
大雨天下包子的炊煙氣顯得格外誘人，不知是食慾上的嚮往，人總是喜歡接近溫暖的事物，就像上千年前人類對火的追逐：“老闆娘，兩個菜包，一杯豆漿。”
他點完了自己的，扭頭去問江詣：“你要什麼？”
江詣：“不用。”
“哦。”週數轉回腦袋，對老闆娘說，“再加兩個……四個肉包，一瓶牛奶，跟前面的分開裝，一共多少錢？”
老闆娘麻利的點了一遍：“肉包一塊，菜包子五毛，正好十塊。”
週數付了錢，拎着兩袋包子往回走：“整天嗯，哦，人類好不容易進化了千年的語言能力，會被你整退化的。”
江詣：“那也比年紀輕輕，笑出褶子的好。”
“嚯，真損。”週數丟了一袋包子給江詣，“算抵了昨天的麪包還有今天的牙刷。”
週數是直接丟給他的，江詣拿在手裏，到底沒有再丟回去，兩個人一起站在馬路邊上等車過去。
還下着雨，週數單手撐着傘，另一手拿着一隻包子，他喫東西一向細嚼慢嚥，人家吞了一整隻包子的功夫，他就咬了個口子。
江詣斜着眼看他，因爲在喫包子，週數纏繞在脖子上的圍巾往下壓了一點，包子冒着熱氣，週數張嘴的時候也有白煙冒出。
車流還沒過完，週數就收起了包子，一副已經喫飽了的樣子。
江詣：“……你就喫完了？”
“嗯，墊墊胃。”週數點頭，有了點熱的東西下肚，週數不那麼噁心了。
江詣再一次對他的胃無語了，比他媽喫得還少。
正當江詣無語的時候，週數突然轉過頭來，與江詣的目光對上，他揚脣笑道：“再說了，你一直看着我，我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江詣：“……”
週數調侃點到爲止，他把圍巾拉高，遮住了小半張臉：“沒車了，我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