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得迅速、敏捷、毫不猶豫,好像他的手燙手一樣。
然後是往後一退,腳趾頭正好往桌腳上一撞,擱別人早就生理眼淚都疼出來了,江詣倒好,瞬間就跑沒影了。
關門聲振振響,連帶着牆都好像晃了一下,週數茫然擡頭,表情怔怔,半響,他低了眼,目光落在自己還打開的手掌上,哭笑不得:“至於麼?整得好像是我調戲了他。”
……
江詣跑了,週數也很給面子的沒有跟出去,過了有一個小時,周得光跟袁梅梅拎着大包小包回來了。
袁梅梅一邊脫鞋,一邊衝裏頭喊:“孩子們,都餓了吧?”
沒人應聲,彷彿無人來過。
袁梅梅左右看看:“上哪去了?不會走了吧?”
周得光臭男人一個,一回來啥也不管,撅着屁股往沙發上一坐,大鵬展翅搭在兩邊沙發上:“男孩子上哪玩去了唄,我都說了你別老想那麼多。”
周得光撒手不管事了,袁梅梅只能分批把東西拎回廚房,來來回回好幾趟,等她忙完出來,看周得光還葛優躺在那,頓時沒了好氣:“你給打個電話啊!這都喫飯的鐘了,能上哪去?”
周得光聽人罵了,才勉強坐了起來,一隻手在那左摸摸,右摸摸,就是半天都摸不着打電話的手機:“好好好,我打,我打還不行麼?”
袁梅梅瞪他一眼。
周得光敞着腿坐着,撥個電話慢吞吞的,沒一會,他們聽見了從對面房間裏傳出來的電話鈴。
周得光:“……”
袁梅梅:“……”
周得光對着兒子就是一句髒話:“操,你這不是在家麼?”
週數不急不慢,尷尬從來都不是他的:“我有說我不在家麼?”
周得光:“那你袁姨喊你,你倒是應一聲啊!”
週數靜默片刻,開口:“沒聽到。”
騙鬼!
“好了好了。”袁梅梅忙拉住周得光,得以阻止這場父子大戰,“孩子沒聽到就算了嘛,人家在屋裏好好學習呢,你打擾什麼?”
周得光目瞪口呆:“不是你讓我打的麼?”
很好,周得光的注意力,不,整個家的熱鬧中心都從孩子轉移到了這對大人身上。
沒有大人知道這一門之隔的房間裏,週數掛了電話之後,懶懶靠着椅背,手機在手中轉了一圈又一圈,他突然偏過臉,笑着踢了踢腳邊養着螃蟹兒子的桶,也沒人看見,在掛滿了短衣長褲的陽臺角落裏,少年的指尖的火星隱於一角。
電影裏說青春的可惜是女生總是比男生要更早成熟,卻無人注意少年們彷彿一夜之間就長大了的浪漫。
……
晚飯很豐盛,比江家第一天搬出來還要豐盛,八菜兩湯還帶飯後水果。
袁梅梅特意去海鮮市場,買了些XL號的扇貝回來和螃蟹整了個大鍋,螃蟹簡單,加點蔥段薑絲上鍋一蒸,就等着喫就好。
扇貝打開,加一圈粉絲,上面淋上厚厚的蒜蓉,寧州人不喫辣,但江詣的家鄉人無辣不歡,端水高手袁梅梅非常公平的一半加辣一半不辣。
周得光:“來了來了。”
袁梅梅扭頭一看,兩孩子都還沒出來,出來一個最討嫌的:“孩子們都還沒出來,你動什麼筷子。”
“嘿!”周得光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怎麼不能動了,是我這個長輩沒來,他們不敢動筷子纔是!”
袁梅梅:“我懶得理你。”
她轉過頭:“小詣……”
剛喊一聲,她兒子就走了出來,袁梅梅一愣:“你去陽臺幹嘛?不冷啊?”
江詣含糊嗯了一聲。
袁梅梅看他不太想說,也算了:“小詣,你去幫小數一把吧,推他出來,咱們開飯。”
江詣:“我……”
江詣一個我之後就沒了後話,搞得袁梅梅也莫名其妙,這兩孩子關係不是挺好麼?而且她這也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
袁梅梅左看右看,江詣臉上的猶豫思慮不是作假:“兒子……”
“阿姨。”
得,不用幫了,週數自己出來了。
週數轉着輪椅,從房內出來,面帶笑容:“做什麼好喫的了,真香。”
袁梅梅瞬間笑容滿面:“也沒什麼,阿姨也希望有你喜歡喫的,來來來,坐這。”
週數:“阿姨,不着急,我先去洗個手。”
袁梅梅解了圍裙:“要幫忙麼?阿姨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忙什麼,都沒顧着照顧你。”
“沒事。”週數打過招呼,徑自往洗手間走去,路就這麼一條,洗手間也就這麼一個,所以說世界大一點,尷尬也少一點。
江詣洗過臉,一轉身,就跟堵在門口的週數對上了。
四目相對。
週數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江詣臉上的水滴在領口,暈開一朵,他在週數說話之間,側過身從週數出去了。
週數看着空了的衛生間,地上還留着一灘水,週數搖搖頭:“臉皮怎麼這麼薄。”
……
四個人又坐在了一塊,袁梅梅笑容和藹,周得光一臉無所謂的光顧着動筷子,還倒了小半杯白酒,週數回以友善笑容,一邊說着好喫,一邊也沒喫多少,只有江詣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
周得光突然把酒杯往週數面前一放:“喝點。”
週數:“……不用。”
袁梅梅無語死了:“你幹什麼!孩子都還沒成年,你讓他喝什麼酒?”
周得光:“那江詣成年了吧?陪叔叔喝點?”
袁梅梅:“你……”
她勸阻的話未能說出口,坐在她對面的江詣很突然的,也很迅猛的,擡手端起就是一倒!
袁梅梅目瞪口呆,驚訝之情全在臉上:“兒子!”
那是白酒啊!
就連週數都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重新落回桌上的酒杯。
已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