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梅梅很無語，很難想象他是怎麼把週數養大的：“你怎麼這麼不關心孩子呢，這在不在外頭住，住幾天，要準備的行李都是不一樣的。”
周得光吧唧着嘴，含糊應付：“就一兩天吧，你操心什麼，人家學校老師會安排的。”
袁梅梅：“你真是……”
“沒事的，阿姨。”週數打圓場，一邊打着一邊把水杯轉了個方向，杯緣有個小缺口，週數指腹摩挲着那處缺口，凹凸不平的摩擦感讓週數有點別的事可以消磨，他說着，“明天我就不回來了……”
說的人突然沒了聲音。
袁梅梅：“小數？”
“沒什麼。”週數迅速回神，剛纔他好像看見江詣在看他，“出去三天，競賽結束就回來了。”
“這麼久？”袁梅梅驚訝，“那你一個人……這樣方便麼？”
週數：“沒事，已經跟帶隊老師打過招呼了。”
袁梅梅點點頭，覺得挺突然的：“那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家裏。”
週數笑笑點頭：“好。”
“那你趕緊喫。”袁梅梅說着又扭身，扶着椅背要起來，“我燉了玉米排骨湯，阿姨給你盛一碗，你多喝點這個，對你骨頭好！”
週數哭笑不得：“晚點吧。”
……
喫過晚飯，周得光在陽臺上抽菸，袁梅梅洗碗了，江詣也可以走了。
他走之前跟袁梅梅說了一聲，雖然袁梅梅特別想留他下來住，但最終也沒留住，只能叮囑了一堆路上小心的話。
江詣全部點頭。
要走的時候，袁梅梅突然叫住他：“兒子！”
江詣回頭看她。
袁梅梅見他轉過身來又遲疑了：“那個……”
江詣安靜的等着。
袁梅梅：“剛纔……喫飯的時候，媽媽不是那個意思，你明天……加油。”
江詣點頭：“走了。”
袁梅梅：“好，你路上小心，到了給媽媽打個電話，哦，對了，媽媽做了點涼粉，你帶着回去喫。”
江詣接過：“好。”
……
江詣拎着涼粉下了樓，一下樓就看見那黑黑的一坨，江詣站定，露出一絲無語。
那黑黑的一坨聽見了江詣下樓的聲音，自個轉過了身，假得不能再假的衝江詣打了聲招呼：“Hi，好巧。”
江詣：“你要演好點，我還能考慮一下配合你。”
週數笑了一聲：“真的，我下來消食。”
江詣撇下眼，看了眼他屁股下的寶座：“坐着消？”
週數兩手一撇：“只能坐着。”
江詣：“哦。”
哦完，就沒了。
週數嘆了口氣：“江詣同學，你以前一定沒什麼朋友。”
他指了指江詣：“不僅不會創造話題，還非常擅長結束別人特意提出來的話題。”
江詣：“我沒有。”
週數：“那邊走邊說？”
江詣想了想點了頭。
沒走多遠，就上操場上繞着，操場平坦，週數不用走一段就卡幾塊小石頭，週數眯着眼，被風吹得舒服：“剛纔喫飯的時候你是不是看我了？”
“真的？”週數停下，高高仰着脖子，往後看他，江詣就站在他輪椅後邊，這個姿勢，正正好是仰視和俯視。
十七歲的少年，怎麼笑都好看，像花似的，落在江詣眼底：“真的。”
週數坐回去：“我不信，我看見了。”
江詣也沒有否認到底：“看見還問什麼。”
週數：“創造話題啊。”
江詣聞聲一頓，等了等，江詣突然說出一句有點反省意味的話：“跟我在一起，聊天很辛苦麼？”
週數：“唔。”
江詣單手搭在他輪椅的椅背的一角上：“唔是什麼意思？”
“就是……”週數想着想着，指尖點在脣珠上，一下一下的，“我覺得你忽略了一個前提。”
江詣：“什麼前提？”
週數：“就是，長得帥的，在一塊念大悲咒都不辛苦。”
江詣：“……”
週數朝他笑：“相反，你知道的。”
知道個屁！
又走了一圈，學校圍牆邊上的棗樹掛了果，正處在半青不熟的狀態，再遠一點，是一棟出租出去居民樓，這個點，電視機的聲音混着各家的飯香，很有生活的氣息。
江詣：“我帥麼？”
“哈？”週數挑眉，“江詣同學，你這話就有點不知好歹了，沒人誇過你麼？”
江詣卻搖了搖頭：“沒人這麼說過。”
想了想，江詣又補了一句：“我媽說，我長得跟我爸挺像的。”
週數：“有照片麼？”
“以前有很多，我爸回來，每一次再走之前，就會抱着我，去老街對面的照相館裏照一張，然後用塑料封着，他會存在他的錢包裏。”
“是麼？”週數想了想，“我跟我爸應該是不太像的。”
江詣很快肯定：“嗯，不像。”
週數：“我跟我媽也不太像。”
“撿來的。”
“嗯，撿來的。”
“什麼時候走？”
週數一愣，也跟着假裝很自然的接過話題：“晚上就走。”
江詣似乎想說什麼，又什麼都沒有說，他往前走着，又是一圈。
週數擡手看了眼運動手環上的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回去收拾一下東西了。”
江詣：“哦。”
週數：“明天加油。”
“嗯。”
週數揚手：“那我走了。”
週數轉着輪椅，轉了個方向，與江詣相反的方向，他陪着江詣從最基礎的開始練習，無論江詣練到多晚，停下來的時候都有一瓶擰開的礦泉水，和乾淨的毛巾或者紙巾。
連被打敗了王海急衝衝的問他是怎麼進步這麼神速的，再聽到週數的教學後，都十分詫異，就是教練也沒有這麼細緻的。
王海說他真好運，會跑步的人很多，但會教，又有耐心教的沒有幾個，其中最好的一個被江詣撈着了，希望下次也能給他撈一撈。
現在，教練看不到結果，自己要走了。
他們是兩條不相干的平行線，不小心交碰了一下，現在兩個少年向各自的方向繼續前行。
週數：追人第一步，先接近他，寵死他，然後拍拍屁股走人，讓他想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