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常來啊,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你就把怡紅樓當成你自己的家就行了!”老鴇子戀戀不捨的說道。
她說話的聲音很大就是爲了讓周圍的所有人都聽見。
也就兩三個小時的時間關局長的公子逛薈芳裏的消息已經傳遍了。
薈芳裏的衚衕口已經停了好幾輛汽車等着送他回家。
這樣的大陣仗嚇得關小爺說什麼都不肯上車。如果就這樣回家讓關小爺的母親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非把雞毛撣子打飛了不可。
結果關小爺不上汽車而是撒腿就跑。
那天晚上薈芳裏附近的人都看見了一副奇景。
一個年輕公子哥在前面跑,後面有三四輛汽車在緊追不捨。
“一定是這小子進去快活不給錢。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他們會放過你?非打折你狗腿不可!”街邊一個老頭很有經驗的說道。
關小爺這纔想起來今天晚上在怡紅樓裏坐着,怡紅樓竟然爲了他關上了大門。所有的姑娘都陪着他坐着。上好的西湖龍井就不知道喝了多少壺。到最後他稀裏糊塗的一塊錢都沒有掏就跑出來了。
關小爺覺得今天晚上是他人生的最大一次污點。而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就是該死的錢小寶!
兩天後錢小寶出現在離哈爾濱六十公里的二層甸子也就是玉泉火車站。
俄國人修建中東鐵路的時候看見阿城二層甸子這裏景色優美就在這裏修建了療養院。並且挖了一口井水甘甜的井。
日本人佔領東北以後,鐵路沿線賣的礦泉水都是二層甸子出產的。慢慢的這裏有了玉泉之名。
有些頭腦靈活的人開始在二層甸子用這裏的水開燒鍋賣燒酒。
錢小寶走出火車站來到玉泉村的主街。看着眼前成片的房屋至少也有上百戶人家。在東北這也算是大村子了。
錢小寶並沒有着急走進村子而是拐到旁邊的一處飯鋪前面一挑棉門簾子走了進去。
“老客兒來了,想喫一點啥呀?”一個女人問道。
錢小寶在屋子中間站了一會才適應裏面昏暗的光線,看着站在面前四十多歲的女人答道:“什麼拉饞喫什麼!”
“有殺豬菜喫嗎?”女人又問。
“來一碗!”錢小寶坐在飯桌邊上答道。
女人轉身進了後屋不一會端了一大碗殺豬菜出來。殺豬菜應該一直在大鍋裏燉着,只是碗裏的幾片血腸是後放進去的。
“喝不喝酒啊?”女人問道。
“燙二兩。”錢小寶說道。
錢小寶這一次到二層甸子來就是來找張俊傑的閨女的。關小爺已經在怡紅樓裏打聽出來孩子去年被一個從二層甸子到哈爾濱賣燒酒的人買走了。
錢小寶夾起一片五花肉放進嘴裏嚼着。女人端着一杯熱酒放在飯桌上。
錢小寶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後說了一句:“這酒還真是不錯!”
“敢情!現在我們玉泉的燒酒可是越來越有名了。”女人接話說道。
“玉泉?這裏不是叫二層甸子嗎?”錢小寶問道。
“改名了,從去年開始就改名了。”女人答道。
“大嬸,你剛纔說你們玉泉的燒酒越來越有名了。這麼說這裏開燒鍋的人家很多嗎?”錢小寶接着問。
“幾個月前一個姓田的掌櫃去哈爾濱賣燒酒。這一次我來這裏就是想再找他買幾百斤。”錢小寶說道。
只有一百來戶人家的村子對於在這裏住了十來年的女人來說可以說是如數家珍。她聽完錢小寶的話手虛指向村子說道:“田家燒鍋就在頭趟街緊西面。就這麼大個地方一找就找到了。”
”去年他去哈爾濱賣酒的時候還買了一個小丫頭回來。”錢小寶一邊喝酒喫菜一邊說道。
聽見錢小寶說到這件事女人臉上露出笑容:“他老婆進門十來年了就是懷不上孩子!去年買了一個小丫頭回來取名叫招弟,今年他老婆果然就生出一個大胖小子!”
“這麼說這小丫頭給他家傳宗接代立下大功了。”錢小寶笑着說道。
“丫頭嘛都是賤命,六七歲就可以幫家裏幹活了。養到十六七歲就可以嫁人了。然後再到婆家生兒育女種地養豬就是一輩子。”女人平靜的答道。
錢小寶端起酒杯仰頭一口喝乾然後算完賬走出飯鋪。
燒酒喝的錢小寶渾身發熱,他迎着西北風沿着主街向玉泉村最西面走去。
田家燒鍋裏三個幹活的男人赤裸着上身正用鐵鍬一下一下的把冒着熱氣的酒糟從窖裏面扒出來。
酒糟撒發出來的熱氣讓屋子裏熱乎乎的並不覺得寒冷。
田順臣站在窖口將窖裏的酒糟撮出來,再由後面的兩個人倒到遠一點的地方起堆。
可是他正乾的流汗的時候卻發現外面的兩個人都停住了手裏的活站立不動了。
“我花錢僱你們兩個是來幹活的,不是讓你們兩個像電線杆一樣在這裏杵着!”田順臣吼道。
兩個幫工中的一個小夥子看了田順臣一眼向門口揚了揚下巴。
這個動作的意思是有人來了。
是不是又有人來買酒?田順臣急忙站起身從窯頂上面向外看去。
門口出一個頭戴氈帽身穿長服棉袍的年輕人正依着門看着他們三個人。
“哪一個是田掌櫃啊?我是從哈爾濱來的找他有事商量。”錢小寶問道。
田順臣更高興了。從去年開始他家的酒就賣到了哈爾濱。這個人一定是親自上門來買酒的。
“少掌櫃你先等一會,我穿上衣服就出來!”田順臣拿起放在窯上的棉襖一邊穿一邊說道。
“你們兩個不要閒着,趕緊幹活!”田順臣一邊繫着釦子一邊說道。然後他就向門口走去。
“少掌櫃跟我去上屋,有事咱們坐在炕上嘮。”田順臣對錢小寶說道。
田順臣帶着錢小寶走進後院的正房。一進外屋錢小寶一眼就看見了蹲在竈坑旁邊的一個髒兮兮一頭亂髮的小丫頭。
錢小寶的眼睛再也挪不開了。他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那個像是滿臉污垢像花臉貓一樣的小丫頭。
“要玩出去玩,不要蹲在這裏玩泥!”田順臣嚎嘮一嗓子嚇得小丫頭一哆嗦,站起來就向外面跑。
錢小寶一把握住孩子的小手對田順臣說道:“你喊什麼?有話不能好好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