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每多說一句話,顧司元臉色就蒼白一分。
到最後,直接嚇得小張不敢再說。
顧司元如置身冰窖,渾身冰涼。
連每一口呼吸,都被冰碴子戳痛他的喉嚨和血管。
“大少,您節哀順變……”
“啊啊啊——”
顧司元受不了的,抱頭痛喊。
壓抑的、痛到極致的哭號逸出,像極了困獸將死時的聲音,又像杜鵑在泣血,讓人不忍相聞。
他終究還是來晚了……
悅心,他的悅心……
心臟陣陣抽痛,像被一隻無形的小手緊緊攥住,疼得他想立刻死去。
可是不能!
他死不了了。
虞素月早就把他變成了不生不死,不老不滅的怪物!
只要虞素月不死,他就不會死!
他只能任痛苦折磨。
無盡的悔恨,像一把把尖利的刀,一刀刀凌遲着他的心。
他終究,還是沒能保護她……
“大少,您別這樣,現在最要緊的是救清歡小少爺。大少奶奶那邊,緩一緩也沒關係……”小張不安的說,不敢再提一句,去看大少奶奶遺容的話。
顧司元的雙肩,劇烈的聳動着。
很久很久,他才擡起頭來。
白皙冷酷的面容,忽然就變得無比滄桑,他渾身散發着濃重的悲傷氣息。
“大少……”
“我要去看悅心,送我過去……”顧司元艱難的動了動脣,聲音沙啞到了極點。
“是。”小張別過眼,不忍再看顧司元。
“不,我要去看看她。”顧司元用力抹了抹臉上的淚,問,“這件事,顧司寒知道嗎?”
“應該是知道的。”
顧司元點點頭,不再說話。
他終於明白,顧司寒爲何不惜暴露自己,也要使用異能帶他趕回京城。
顧司寒想讓他來見陸悅心最後一面……
他顫抖着手,拿出手機給顧司寒打電話:“你先去找清歡,一定要找到他!”
大哥不同於常的聲音,讓顧司寒沉默了。他知道了,該面對的終究還是要面對……
“哥,你放心吧。我會救出清歡的。你先去看看大嫂,再來和我們會合。”顧司寒低聲說。
“找到他,等來手刃仇敵!”顧司元突然暴吼。
顧司寒痛苦的閉了閉眼:“明白……”
大哥的痛苦,他感覺到了。
他掛了電話,蠻橫的把坐在身邊的梁希拉進懷裏,用力抱住。
“梁希,你不要離開我……”
“當然,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梁希輕聲說,“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的承諾,讓顧司寒好受了一些。他鬆開她,說:“哥現在去看大嫂……”
“那邊不能等等嗎?”梁希詫異的問。
清歡身陷危險,讓殯儀館多保管兩天陸悅心的遺體,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他們離婚了,辦後事的決定權在陸家。他們應該,恨透了我哥……”顧司寒低聲說。
他怕再晚一步,大哥連大嫂的遺容都看不到。
梁希擔心的問:“大哥還好嗎?”
“他會挺住的!無論如何,清歡還在等救援。”顧司寒說。
“唉!”
梁希除了嘆氣,真不知道說什麼了。
一頭是愛妻遇難,一頭是兒子被綁,幸好顧司元已經痊癒了,否則,他肯定會在重壓之下,變成魔鬼!
————
…………
陸悅心當場死亡,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陸父陸母確認之後,便把陸悅心的遺體送到殯儀館。
老來喪女,二老守着陸悅心的遺體號啕大哭。
顧家這邊有人在幫忙處理後事,他們的意思是先緩一緩,等顧司元和顧司寒到了,再辦後事。
但被陸家的人拒絕了。
一羣陸家的親戚站出來,幫着陸父陸母對抗顧家。
在所有人看來,陸悅心守着昏迷的顧司元五年,最終卻被離婚攆回孃家,顧司元就是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此刻,所有陸家的人都恨透了顧司元!
尤其是季雪桐和季重樓兄妹。
季重樓被梁希踢廢,現在和太監無異。季家的生意被顧司寒搞得全盤崩塌。
現在,就是他們舒解心頭之恨的時候!
“顧家都是亡恩負義之徒!”
“表妹都和顧司元離婚了,怎麼辦後事,是我們陸家的事。”
“趕緊火化吧,讓死者安息!”
“……”
陸母陸父傷心又憤怒,早就沒了主見。索性把一切交給季重樓主持。
季重樓心裏清楚,顧家的人肯定想來見陸悅心最後一面。尤其是顧司元。
所以,他報復的方式就簡單多了——趁顧司元還沒到,把後事速度辦完!
簡單的儀式後,就要送陸悅心的遺體去火化。
就在這時,顧司元匆匆趕到。
一屋子的人看到他,先是一愣,隨後他們紛紛失態的衝上去,撕扯顧司元。
“你怎麼還有臉來?你滾,悅心她不想再見你!”
季重樓首當其衝,狠狠的踢了顧司元一腳。
顧司元痛得皺了皺眉,卻沒有發作。
“都是你害了我的女兒,你爲什麼要和他離婚?你爲什麼要趕他回京城?你爲什麼不保護好她?”陸母號哭着,對顧司元拳打腳踢。
“當初結婚的時候,你是怎麼向我們承諾的?你說你就算是死,也會保護好她。現在呢?你們的山盟海誓都被狗吃了嗎?”
顧司元隔着攢動的人頭,遠望陸悅心的遺容,心痛如刀絞。
他的妻,還和生前一樣美麗。只是她再也睜不開眼睛……
他的衣服被扯破了,臉也被抓出幾道痕跡。卻一動不動,任他們撕扯打罵。
小張看不過去,上前把陸父陸母拉開:“您二老就別罵了,顧大少剛剛從國外趕回來,一下飛機就來這裏了,他也很難過……”
“他會難過嗎?”陸夫人用力抹抹臉上的淚,冷笑道,“像他這樣能拋妻棄子的人,怎麼會難過?”
“對不起。”顧司元屈腿跪下去,給陸家二老磕頭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