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薛飛大呼小叫，就連擡擔架的戰士們都不聽的喊着：讓開，讓開，快讓開。
一路走過，鮮血滴滴而下，所有的人不停的讓開道路。
婦產急診手術室的空閒的醫生也是第一時間從手術室裏跑了出來。
因爲是剛打開道路的災區，年老的醫生不太適合進入，用歐陽的話來說就是：自家的事情自家不知道嗎，你走路都不穩當，是進去救人啊，還是進去被人救啊。
餘震，高強度，真的不太適合一些年老的醫生。說實話，醫生，特別是外科這個行當，太雞兒欺負人了。
不光欺負患者，也特麼欺負醫生。太年輕的醫生不行，好不容易有經驗了，結果頭髮花白了眼睛和手跟不上了。
內科醫生三個月就能拉出來開藥了，可外科醫生三個月縫合都還不利索呢。
所以，能拉出來救災的醫生範圍太窄了。
這次婦產方面負責的是呂淑顏，姑娘從凌晨進入災區後，已經主持了好幾場孕婦搶救了。
幾十萬人裏，說實話，孕婦不少，而且孕婦搶救太難了，因爲當一個人肚子裏有個孩子的時候，人體的系統其實都是相當脆弱的。
孕婦的身體就好像原本牢固的十米防洪堤壩，因爲遇上了雨季，堆了一些土，把堤壩提高到十五米，看着是高了，但這個只是預防，一旦真的出點小意外，都是沖塌的節奏。
“呂醫生，快，來了一個危重的孕婦！”婦科的護士，探頭進來喊了一嗓子後，轉頭就跑。
呂淑顏放下手裏的飯盒，轉頭跟着跑。
……
張凡睡了四個多小時，就睡不着了，因爲進來的救援人員越來越多，比工地都忙，齊聲喊號子的，砸石塊的，一會一趟的直升飛機聲，而且因爲心裏有事，他也睡不着了。
剛睜開眼睛，就看到老陳坐在一邊手裏拿着對講機，還有張凡的特殊電話，老陳眼睛紅的就像兔子眼睛，看看茶杯裏面，如同黑牛血一樣的茶水。
張凡嘆了一口氣，“你沒睡？眼睛都熬紅了！”
“睡了，睡了，年紀大了，覺輕，我就幹一點雜事，也不累。張院您餓了吧，我去給你端飯。”
“別，我自己去！”張凡要起身，老陳已經出去端飯了。
張凡索性抓緊時間洗漱了一下，睡覺時間太短，感覺比沒睡都還累，昏昏沉沉的，冰水衝了衝臉。
沒一會，老陳端着飯進來了。很是豐盛，海魚、牛肉、豬肉、蔬菜，當然了，都是罐頭，而且還是軍用罐頭。
“鍋裏蒸的，問着味道不錯，快喫兩口，昨天一天就吃了點巧克力，我都覺得胃都快擰成麻花了！”
老陳陪着張凡開喫，“手術室夠用嗎？醫生護士夠不夠？”
老陳一邊喫，一邊說：“手術室夠了，現在直升飛機來來回回送出去了不少，醫生也夠。今天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好！其他人吃了嗎？咱兩人可別搞特殊化。”張凡看着五六個罐頭，各樣的都有，害怕老陳搞特殊化。
“張院您放心，敞開了喫。咱們邊疆到處都是戰備倉庫，這次據說直接打開了三四個倉庫，上級領導也說了，只要不浪費，敞開了喫！能喫才能幹！
第一批進來的醫生護士，大多數還都在睡覺呢。薛飛鼾聲打的都能傳三裏了。”
“那就好！”張凡點了點頭，就和老陳開喫。
這種罐頭，聞着真的不錯，而且如果肚子很餓的時候，每一口下去都相當的好喫，軟爛，牛肉煮的就和魚肉一樣，可以說夠肥夠爛，但，這玩意一旦把飢餓壓下去以後。
就不太友好了。肉，大塊大塊的肉，肥膩的張凡都快感覺要呃逆了。蔬菜罐頭，看着輕輕綠綠的，特麼就像是抹布撒了一點鹽一樣。
沒多久，王亞男也醒來了，洗了一把臉看到張凡喫飯呢，拿着筷子就挑了一塊肉，“有方便麪嗎？這個太肥了！”
“有肉有菜你還嫌棄！”
剛要說說王亞男，結果以孟克爲主的牧民們騎着馬也來到了災區。
“我們來遲了啊，張院呢，我們醫院的醫生指望不上，可我們的護士還是很厲害的，幫着打打針，消消毒，看護個病號的還是可以的！”
災區裏出了有組織的搶險車輛以外，其他車輛都不讓進來。但管的住車輪子，管不住馬蹄子。
孟克他們繞着山進來的。
說話間，孟克他們拿的羊肉、牛肉、還有各種的奶製品進了緊急救治站。
“呵呵！”紅臉蛋的漢子嘿嘿一笑，也不多話，直接開始下貨。“都是個傷員和你們的，喫好了傷勢才能好的快！”
說着塞了一把奶疙瘩給張凡，“喫一口，前幾天才做的。新鮮的很！”
張凡剛把奶疙瘩塞進嘴裏，剛剛把奶疙瘩咬碎，就聽到婦科那邊的呼叫：“張院，快，來了個危重的！”
……
就在張凡偷空喫奶疙瘩的時候，婦產科這邊，呂淑顏快速的給產婦和胎兒做檢查。
“快，胎心監護，心電圖！哪裏受傷了！”呂淑顏迅速的交代檢查，然後擡頭問了一句薛飛。
“胸部，孕婦胸部被重物砸傷，右側肋骨明顯塌陷，呼吸困難，下體流血明顯！”
呂淑顏又對着婦產科的人喊了一句：“快，抽動脈血看血氧含量！”
說完，呂淑顏拿着剪刀直接從孕婦衣服的中間卡卡卡，幾下就剪開了衣服褲子。然後快速的探查傷口。
一看，呂淑顏心裏就叮噹叮噹的開始跳了。右側胸腔明顯塌陷，器官都偏移了，這等於就說半個肺已經不起作用，看着孕婦微弱的呼吸，再看看已經見血的宮口，大人和孩子已經是極度缺氧了。
這分分鐘的要一屍兩命了。
“快，喊張凡！快啊！”
張凡剛把奶疙瘩放進嘴裏，這種非商品化的奶疙瘩，味道升起來的慢，不像是超市裏賣的，放進嘴裏，就酸酸甜甜的像是小姑娘的舌頭。剛感覺出一點點酸甜的時候。
婦產科大聲的呼喊，張凡扔下手裏的奶疙瘩就開始跑，一邊跑，一邊往外吐奶疙瘩。
“張凡，孕婦胸部骨折，缺氧明顯，胎兒嫉妒缺氧，已經見紅了！”張凡還在十米的遠的時候，呂淑顏就已經扯着嗓子給張凡彙報病情了。
“準備手術！”
電視劇中，“保大保小”這個話題被炒了很多年，其實在醫院裏，這種情況下，醫生是不問家屬的，直接就保大人了。
孕婦，用純氧經過面罩直接輸入鼻腔後，孕婦清醒了過來，看着周圍白色大褂的醫生，還有遠處飄揚的五星紅旗，孕婦放聲大哭。
嗚！嗚！嗚！
“哭個屁啊，本來氧氣就不夠，再哭，你想不想活了！”呂淑顏破口大罵。說實話，論罵人，其他科室的人真的不如婦產科。
孕婦還是不聽話的哭，原本已經上來的氧飽和度，肉眼可見的往下掉。
呂淑顏壓着碎牙對着孕婦喊到：“別哭了，孩子已經不行了！”
這話一說，孕婦微微一怔，然後雙手摸向腹部，胸部的疼痛，還有下體的疼痛，讓她沒有皺一下眉頭。
當雙手放到腹部後，或許天性中帶着母親和孩子的聯繫一樣，她明顯感覺的到孩子在腹部蠕動的越來越衰弱。
“醫生，救救孩子啊，救救孩子啊，全家人都沒有，我只有孩子了，沒有孩子，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醫生啊!”
孕婦不哭了，呂淑顏被孕婦給說哭了。
悽慘，刻骨銘心的悽慘讓呂淑顏心裏難受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放心，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努力幫你的，你也要配合醫生，不要說話了，你的心跳都快到160，再也不能激動了，不然會心衰的，聽話！”
張凡跑到孕婦身邊，“我看胸部，你看下體！”說完，張凡就開始檢查。
一邊檢查，一邊微微皺眉。
因爲孕婦被面罩掛了純氧後，氧飽和度也沒有到90%，而且，胸部的皮膚明顯有捻發感，這是體內有出血啊，而且還是大量出血。
“必須手術!必須打開胸部，儘快手術止血！”
而呂淑顏檢查着孕婦的下體，當張凡來了以後，她心裏穩當了很多。真的，雖然現在在醫院裏，看到張凡後，呂淑顏不是繞着走，就轉着打電話裝着和別人說話，反正能不和張凡說話，她就不和張凡說話。
但現在，明明很討厭這個黑石頭，可當他來到這裏的時候，很是兇險的場面，也好像被他給影響的大家不那麼慌亂了。
“去把胸外科的叫來！”一邊把孕婦往手術擡，張凡一邊安排人員。
“張凡，必須剖腹產了，宮腔內有大量出血！”呂淑顏絕望的擡頭看着張凡。
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