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衛面露難色。
林深挑了挑眉毛：“嗯，怎麼了？”
金吾衛說道：“尚書大人現在去了皇城，正和陛下商議大事。”
林深擺了擺手：“無妨，有能管事的人在嗎？”
金吾衛點點頭：“有，侍郎大人還在兵部。”
林深頷首：“帶我去見他。”
金吾衛沒有遲疑，也沒有通報，直接領着林深進到兵部。
進了屋後。
看到坐在位置上的那個人，林深微微眯起眼。
侯君集……
沒想到在這個地方，竟然還能看到這個人。
“原來你是大唐的兵部侍郎？”林深輕笑一聲，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把貓擱在桌子上。
金吾衛不敢多留，他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早早離開。
侯君集眯着眼，同樣笑的很燦爛：“楚王殿下不知道嗎，堂堂王爺竟然對我大唐朝堂竟然這麼不瞭解。”
林深擺了擺手：“本王又沒有官職。”
侯君集輕聲說道：“楚王殿下今天過來，是爲何事？”
林深說道：“前段時間，在忙一些其他的事，現在終於有時間，同兵部登記一下，本王準備招募一些私兵。”
說起這個。
侯君集眼睛裏亮了起來，從一旁的文案裏，翻翻找找，很快就翻找出來一個他早就準備好的小冊子，一邊輕聲說道：“楚王殿下的事，整個大唐都十分上心。”
“昨天晚上楚王大人遇刺，今天朝堂上，陛下就把我們兵部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尚書大人也再三叮囑我，要給殿下安排好私兵的事。”
“這是名冊，請殿下過目。”
林深伸手接過來。
略一翻看，不由得皺起眉頭。
有些出乎他意料。
本以爲這件事由侯君集來辦，以他的性子，多多少少都會給自己使一些絆子。
老弱病殘，這些他都準備好了。
可這冊上的，並不是老弱病殘。
正相反，都是一些上過戰場，經過生死磨礪的老兵，正年輕力壯的年紀，這其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也不過三十一歲。
冊子上的人名，共有兩千個。
也就是說，兵部一口氣就把這兩千人給他配滿。
而且個個還都是精兵。
兵部的人能有這麼好心？
姑且說，他們看到自己楚王的面子上，沒有動什麼手腳。
可侯君集能有這麼好心？
他親手操辦這件事，還能能做的這麼漂亮。
不正常。
林深有一把沒一把的揉着貓的腦袋。
侯君集疑聲道：“怎麼，難道殿下是不滿意這份名單嗎？若是殿下不滿意，下官定會好好操辦，給殿下再選出一份可靠的名單來。”
林深擺擺手，輕笑一聲：“沒有，我很喜歡這份名單，只是沒想到兵部竟然願意拿出這樣一份名單出來。”
“都是一些百戰精兵，兵部捨得？”
侯君集義正言辭說道：“楚王殿下是大唐的聖人，陛下親口說了，您的安危是比他的安危還要更加慎重的一件事。”
“所以兵自然是要挑最好的。”
林深點點頭，看了一眼冊子上的地址，笑着說道：“那本王就笑納了，明天就去見見這羣精兵。”
侯君集朝着林深拱了拱手。
等屋子只剩他一個人。
侯君集不由得冷笑一聲。
他說的話，沒有半點摻假。
陛下是這麼說的，李靖也是這麼說的……
他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但是這些經過他親手挑選出來的兵……是上過戰場的精兵，但一個個都是犯了事，從老部隊裏剔除出來的。
老兵油子。
一個個都是脾氣大到天上，不服管教的主。
別說是他一個侯君集沒這個本事馴化這些兵。
就是把李靖的皮扒下來，換上另外一個人的皮，縱然是有李靖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馴化這些人。
陰謀。
侯君集腦子想不出來這些東西。
是昨晚鄭乾給他出的主意。
目的也不是不讓林深擁有私兵，而是拖延他能掌握力量的時間。
給世家大族時間，讓楚王無法對他們一擊斃命，只要能拖下去，世家大族有絕對信心，把楚王給拖死……
到時，就是他們的勝利。
長安城外，一座落魄的兵營裏。
幾個兵圍在一座篝火前，吊兒郎當的躺着。
“聽說了嗎，咱這是要調出來給人當私兵了。”
“呸，一羣噁心人的玩意，老子喫糧當兵、當兵喫糧，纔不會給他們幹事。”
“我可是聽說，我們是要給楚王當私兵……”
楚王，這個名字一說出來。
讓篝火旁的人，都陷入一陣沉默。
“我承認那王爺是個好人，但他一個商賈，還是個王爺，他能懂個錘子的軍務。”
一個人開口，冷笑一聲。
他們這些人上過戰場，經歷過生死之戰。
卻被大唐拋棄。
靠着自己的一雙手，從屍骸堆裏爬出來，一直活到現在……
他們對大唐有濃濃的不信任。
對這個朝廷，有濃濃的不信任。
乃至於……對所有的官僚都有極大的不信任。
若一個軍伍中，有一兩個這樣的人，倒也無關緊要。
可這兩千人，差不多都是這樣的人。
負面情緒，宛若天上的烏雲，滾滾積壓在這羣人的頭上。
他們發現自己並非個例……
心中的不滿也就越大。
哪怕是林深頂着一個“聖人”的名號，也壓不住這些人，對大唐的恨，對大唐的不滿。
第二天。
林深特意起了個大早，還讓陳三給自己準備了一輛馬車。
他準備了一箱銀子。
想要馴化兵，得威恩並重。
趕在天色完全亮起來之時。
到了冊子上所寫的地址，一個屬於他的軍營裏。
到了這裏。
林深不由得皺起眉頭。
和他想象中的軍營差距很大，帳篷都是新的，但一眼看過去，就給人一種破敗的感覺。
現在日頭都出來了。
也沒有人出來做早餐，只有伙伕起了個早，正燒着大鍋飯。
一旁跟着他過來的兵部主事，不由得面露尷尬之色。
他吹噓一路，這些人都是精兵……
現在這種景象，可真是落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