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參自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往哪一說，這都是殺頭的大罪。
三筐，將近三百條鯉魚，終於是在天亮之前，逐一處理好。
曹參看着滿手黏糊糊的液體，輕嘆一口氣。
沒想到他成爲總判之後，竟然還要做這種腌臢的活。
“鄭大人，這些東西我們處理好了，接下來應該做什麼？”曹參在衣甲上蹭了蹭，朝着鄭仁基一拱手，輕聲說道。
鄭仁基沒說話，只是回過頭，看了自己閨女一眼。
他現在滿腦子漿糊，拿不定注意。
鄭麗琬站出來，笑着說：“爹爹，最近水部有什麼工程嗎？”
鄭仁基略思考一下：“倒是有，最近城內溝渠堵塞，不少地方淤泥堆積的很嚴重，水部倒是在準備將這些地方給清理一番。”
鄭麗琬點點頭，輕聲說道：“還請諸位辛苦，把這些鯉魚投放到水渠之中。”
曹參應喏下來：“要讓人看到嗎？”
鄭麗琬搖搖頭：“不需要讓任何人看到，這些鯉魚必須得讓我父親，或者是讓長安城的百姓發現。”
曹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問題。”
他轉過頭，對身旁的士卒吩咐一聲。
趁着現在夜色還黑，他們把黑布往竹筐上一遮，便擡腳往房外走去。
曹參跟在他們身後，快要出門的時候，他轉過身來，看着鄭麗琬，眉頭緊鎖起來：“這位姑娘，您知道陛下和楚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嗎？”
他藏了一晚上的好奇，到這個時候，終於是再藏不下來。
鄭麗琬輕聲說道：“這件事陛下和楚王若是想讓你知道，他們早就會和你說了，不該知道的事就別問。”
曹參尷尬一笑：“我這不是腦子愚笨，琢磨不通這件事。”
鄭麗琬面色漸漸冷下來：“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了。”
看這個文文弱弱的小姑娘，這麼油鹽不進的樣子，是打聽不出來任何消息了。曹參嘆了口氣，拱了拱手就果斷離開。
鄭仁基看着滿院的狼藉，若有所思：“囡囡，等會我便去水部，拆人把這些鯉魚給挖出來？”
鄭麗琬搖頭：“不，等兩三天後。”
鄭仁基一愣：“爲何還要等兩三天的時間？”
鄭麗琬微微眯起眼，看着東方：“三百條鯉魚，可不是什麼小工程，若是這些東西發現的太早，本家那些人說不定就會察覺到什麼東西……”
“爹爹，您去做這件事的時候，也多注意一下，不要立刻就把這些魚都給掏出來……”
“分批次，好幾天的時間，慢慢給弄出來。”
鄭仁基神色嚴肅的點點頭：“爲父一定會把這件事給辦的漂漂亮亮的。”
鄭麗琬輕笑一聲，打了個哈欠，回房睡覺。
她一直陪同到這個時間點，身子早就受不住，要不一直掐着自己提神，恐怕早就睡了過去。
千牛衛的手腳乾乾淨淨的，除了早就對這件事知情的這些人外，再無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三天後。
周老四午睡醒來，看着空蕩蕩的屋子，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年頭，討個婆娘可不容易，他都快三十歲，還是條單身漢。
他活這麼大，不會什麼手藝，只能靠賣水爲生。
忽然之間，他就想到之前在茶館裏，聽那些讀書人說的話，說什麼楚王殿下大逆不道，想讓工匠也入學堂爲師……
周老四不知道那些讀書人爲什麼提起這個的時候，一臉氣憤。
他倒是覺得這個國策不錯。
要是他小時候，能有個學堂，教他這些手藝，自己肯定能討個好人家的婆娘。
不過……
城裏人都說楚王是個妖魔，是禍害大唐的怪物。
周老四覺得不像。
他倒是覺得楚王來到大唐之後，帶來的都是福氣。
這段時間，他賣水的生意都好了不少，那些買了水晶杯的家，一個個都巴不得用好水伺候杯子。
他們沒時間也沒力氣去最乾淨的水渠打水，就只能以三文錢一桶的價格，從他手裏買來長安城最乾淨的水。
周老四拎着水桶，晃晃悠悠的向水渠走去。
他正準備打水，手上的動作一頓。
水渠裏竟然有魚……
這倒不是什麼新鮮事，總會有一些小魚小蝦之類的東西，生在水渠裏。
往常他要是有時間，還是撈一些回去開開葷。
可今天不一樣。
水渠裏的是條大魚，至少有他兩個巴掌那麼大——像是現在大唐最忌諱的鯉魚，而且這魚的鱗片似乎有些不對勁，上面好像生着什麼東西一樣。
周老四心裏一咯噔。
他小心翼翼的把這隻鯉魚給撈上來，定睛一看！
魚鱗上有字，正反兩面都有四個字。
只是他不識字，不知道這八個字分別代表了什麼。
打什麼水！
周老四瞬間就把自己的營生拋到腦後，把鯉魚放在水桶裏，急匆匆的跑到一家茶樓裏。
正下午的光景，往來喝茶的人。
周老四掃視一眼，目光落在一桌喝茶的讀書人身上，他小心翼翼的湊過去。
話還沒開口說出來。
桌子上的讀書人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去去去，今個不買水。”
周老四搖頭，笨拙的辯解道：“幾位貴人，我不是來賣水的，我只是碰見一件蹊蹺事，想讓幾位貴人幫我看看。”
讀書人頓時來了興趣：“蹊蹺事，你碰見什麼蹊蹺事了？”
周老四喫力的把水桶輕輕落在讀書人面前，小聲說道：“小人方纔去水渠打水，就看到水渠裏生着這麼大一條鯉魚。”
“小人有些好奇，就撈上來看了一眼，發現這隻鯉魚的身上，好像生着文字，小人又不識字，只要請貴人幫忙掌眼看看，這魚身上的究竟是不是。”
讀書人只覺得好笑。
魚身上哪會有什麼字……
估計是什麼特殊的花紋，讓這個老漢誤以爲是文字了。
周老四一邊說着，一邊抓住鯉魚，在幾位讀書人面前展示着。
讀書人漫不經心的掃視一眼，身體忽然僵住，目光呆滯，漸漸轉成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