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噙着一道寒意。
終於……
他做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事，能夠以審判者的身份，來面對這些，曾經帶給他無窮壓力的世家族長。
而這個時候。
那五個世家大族的族長，注意力渾然不在李世民身上，同樣也不在林深的身上，而是在一名，他們覺得不應該，也不會出現在這裏的人身上。
林大。
只不過他現在的模樣，並不是楚王府管家的模樣，而是和世家大族做交易的“蓬萊遊商”的模樣。
李世民重重咳嗽一聲。
五個世家大族的族長反應過來，向着李世民作揖。
“老夫崔氏/盧氏……族長，拜見陛下。”
李世民揮了揮手：“免禮平身。”
李世民顯然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審判這五位族長，他伸手一指林大，冷聲喝問道：“這個人，你們五個認不認識。”
崔民幹他們五個對視一眼。
看着即便在朝堂上，依舊一臉冷冰冰的林大。
他們很確定，這個男人，就是同他們做交易的蓬萊遊商。
而不是林深隨隨便便找人打扮的存在。
只是……
這位遊商，現在不應該是回到蓬萊去了嗎？
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大唐的朝堂之上。
他們不敢否認。
硬着頭皮點了點頭：“認識，是給我們超市供貨的蓬萊遊商。”
李世民冷笑一聲。
這幾個人倒還算硬氣，沒有否認這個人的身份。
他挪開目光，落在林大身上，高聲問道：“你可認識這幾個人？”
林大拱了拱手，回道：“認識，他們是同我做過生意的。”
李世民又問道：“可否告知，你和他們做生意時的貨物價格，包括你給楚王殿下，也就是林深的價格。”
林大點點頭，一臉冷漠的說道：“當然可以。”
“魚豆腐，我賣給他們是十文錢一袋，賣給你們口中的楚王殿下，是六十文錢一袋。”
“薯片，我賣給他們是十文錢一袋，給楚王殿下，是六十文錢一袋。”
“.……”
林大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
沒有遺漏任何一個商品。
崔民幹在一旁聽的臉都綠了，指着林大，破口大罵：“你胡說，明明你賣給我們的價格，不是這樣的！”
李世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肅靜！朕讓你說話了嗎？”
崔民幹不甘的閉上嘴巴，瞪着林大，還有站在隊伍最前端，眯着眼，臉上掛着笑意的林深。
李世民轉過頭，質問道：“爲何你給他們的價格那麼便宜，給楚王的價格，卻要貴出那麼多？”
林大冷漠的迴應道：“楚王殿下所要之貨物，向來只要最好的，對品質有很苛刻的要求。”
“至於他們五家……”
林大回過頭，冷漠的掃視一眼，冷笑一聲：“他們只求最便宜的，對品質的要求，也僅僅是喫不死人，用不死人。”
朝堂上一片譁然。
小聲的討論起來。
五家人的臉色更綠，他們驚愕的盯着林大，不明白爲什麼林大會說出來這麼罔顧事實的話來。
明明之前你是說，你賣給我們的價格，是和賣給楚王的一模一樣。
爲什麼現在卻說出這樣的謊話出來。
崔民幹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陛下，此人所說都是假話！我等和他做生意的時候，購買貨物的價格，就是我們賣出貨物的價格！”
其他四家人紛紛附和。
李世民向着林大問道：“你這種說法可有證據？”
林大點頭：“自然是有的，每同他們做生意，我都有親手記賬，賬目是我們雙方都要過目的，上面還有他們的親筆簽名。”
賬目？
雙方過目？
這五家人一頭霧水。
他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回事，同蓬萊遊商交易這麼多次，他們怎麼就沒有聽到這個說法。
李世民問道：“你這賬目，可曾帶在身上？”
林大點點頭：“當然。”說着，他便是從懷裏，取出來一卷半舊的賬目。
宦官接過，仔細檢查一番後，呈給李世民。
李世民粗略的翻查一下，若有所思說道：“這上面的確是有的簽字畫押，像是清河崔氏……馬老九是何許人也？”
馬老九？
聽到這個名字，崔民幹有一瞬間的發愣，這是很熟悉的名字……
很快，他便是想起來這個所謂的馬老九是何許人也。
不就是那個被他們清河崔氏拉攏來的人？
崔民幹猛然驚覺，把目光投向林深。
正巧撞見林深回頭，掛着一臉溫和笑意的看着他。
崔實幹被嚇出來一身冷汗。
事到如今，他又哪能反應不過來。
恐怕無論是這個蓬萊遊商也好，或者是“真心實意投誠”的馬老九也好，都是林深給他們世家大族佈下的誘餌。
一塊裏面藏着刀子的誘餌。
他們沒有發現這一點，反倒是津津有味的喫下肚子裏去。
然後這把刀子，在他們的體內，攪了個翻江倒海。
崔民幹委屈的叫嚷起來：“這都是楚王佈下的陷阱！是他在陷害我們！”
“那個馬老九是楚王的人！”
戴胄冷哼一聲，從朝官隊列中走出來，冷冷的看了一眼崔民幹，輕聲說道：“陛下，這個馬老九曾經是楚王殿下的手下。”
“只不過後來向崔氏投誠，之前在長安城裏開辦的崔氏超市，就是由馬老九親自打理。”
“這是長安百姓親耳所聞之事！”
“在下官審理的“崔氏超市一案”中，對此也有詳細的記載。”
“當時崔氏的人，是親口說過，馬老九是他們崔氏的管理人員。”
李世民點點頭，擺了擺手：“很好。”
然後他轉過頭來，冷冰冰的看着崔民幹，冷笑一聲，質問道：“大理寺少卿的話，你也聽到了……”
“現在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嗎？”
崔民乾眼裏有些絕望。
不止是他在絕望，他身後的那四位世家大族的族長，也都有些絕望。
直到現在，他們驀然回首，才發現林深究竟是布了多麼縝密的一個陷阱。
證據一環緊扣着一環……
讓他們無力去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