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心中的數字，差不多就是這樣。
倒是有膽子的大的，直接開口嚷了一聲“千萬兩銀子”，反倒是引來一片鬨堂大笑。
大部分還是覺得，不可能有這麼龐大的數字。
讀書人神祕兮兮的搖了搖頭：“百萬，千萬？你們對超市的認知，就是這麼淺薄的嗎？”
“我跟你們說，他們五家人聯合在一起，至少逃了一億兩白銀的新商稅！”
一億兩！
這個數字出來，讓他們有些震撼。
竟然比他們猜想的數字，還要龐大百倍。
比他們嘲笑的“千萬”，還要多出十倍……
這些世家大族，竟然逃避了這麼大量的新商稅。
一個人有些狐疑的說道：“你該不是在騙我們吧，整個大唐恐怕都不會有這麼多銀子吧……”
這句話，有些挑釁這個讀書人。
他重重一拍桌子，冷哼一聲：“我叔叔就是戶部的官員，這件事還能作假？他可是親手在一旁輔助調查，算出這個數字的！”
戶部官員、親手輔助。
這兩個字眼一搬出來，頓時就沒有人再去懷疑。
只是酒館裏有些沉默。
許久之後，一個人才緩緩開口：“這他孃的，一億兩白銀，怕是能再建一座長安了吧？”
“何止一座，我看兩三座都沒有問題。”
“那他們最後的結果怎麼樣，都處死了嗎？”有人很關心這些世家大族的下場，他眼巴巴的看着那名讀書人，希望能聽到好消息。
比如說，都處死了，或者絞刑……
再不濟，他們全都入了賤籍。
說起這個，讀書人重重嘆了口氣：“你們知道的，楚王殿下是那麼善良，那麼聖潔的一個人！”
“陛下知道那些世家大族逃了這麼大一筆的新商稅，當時震怒，就要砍了這羣人，是楚王殿下給攔了下來。”
“他說，現在的世家大族雖然沒有德行，但是他們的先輩，給我們這個民族帶來太多太多的好東西……”
“就懇請陛下留下這羣人的狗命。”
“最終，陛下還是看在楚王殿下的面子上，饒了這羣人一命，只是讓他們把他們拖欠的那些新商稅補上。”
“然後不准他們在沒有補上新商稅之前經營超市。”
讀書人的話，一說出來，酒館瞬間沸騰起來。
“楚王殿下太善良了！”
“也是，他這麼宅心仁厚的一個人，見不得那麼多人死亡……”
“太便宜那些世家大族了！”
“呸！以後我見到他們，就要狠狠罵他們一頓！”
沒有人覺得林深做的不對，反而這件事，讓林深在百姓們心中的形象更上了一層樓，跟着這麼一位善良的王爺，他們都是很放心。
有時候沒有死去，是要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一件事。
太原王氏的族長，現在深刻的認知到了這一點。
他也終於明白，爲什麼鄭氏會不願意同他們一起對付林深了……
民意輿論的壓迫，心理上的沉重壓力，這些讓他在生死之間掙扎。
若他們真的死了……
也不過只是成爲長安人口中一陣閒談的資本，也許有半年，也許三個月，甚至要不了這麼久，長安城和大唐的百姓，就會忘了他們這羣人。
除了被冰冷無情的文字，記錄在史書上，或許就不會再有人聲討他們。
可是他們沒死……
只要他們活着一天，被大唐人看到，他們就會想起今天的事，就會惡狠狠的咒罵他們，戳着他們的脊樑骨。
或者更加痛苦。
太原王氏站在一家客棧門口，盯着那扇緊閉的大門，身後幾個族人抱着他們的行禮，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是的……
他被趕出來了。
當客棧的老闆，知道他們是太原王氏，知道今天在朝堂上發生的那些事之後，直接就把他們的房錢給退了，把他們趕出了客棧。
這個樸素的客棧老闆，覺得這羣人住在他們的客棧裏，都是對他，還有客棧裏其他客人的一種侮辱。
他們已經在長安城裏，這麼的不受待見。
王氏族長苦笑着嘆了口氣。
他是做夢都想不到，他還會有如過街老鼠，人人討打的一天。
他身後族人，小聲開口問道：“族長，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快要宵禁了，我們是重新找一家客棧住下？”
王氏族長搖頭：“整個大唐，現在還能有我們的容身之處嗎？”
“這家客棧不會收我們，其他客棧也不會收留我們的。”
族人憂心忡忡的說道：“那我們該怎麼辦，宵禁之後，若是還逗留在街上，是要被杖刑的……”
王氏族長，嘆了口氣：“我們去楚王府。”
楚王府？
王氏族人一愣，看着自己的族長，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自家族長的話。
他們和那位楚王大人，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客棧都不會收留他們。
難道楚王府就會收留他們了？
看着那些面帶不可思議之色的族人，王氏族長輕輕嘆口氣：“放心好了，整個大唐，若是說有人肯收留我們的話，也必然只有那麼楚王大人了。”
王氏族長在前頭帶路，拄着柺杖，走的也不算慢。
其他幾個族人，跟在他身後，有些不情不願的樣子。
跨過三個坊市，終於在宵禁之前，他們趕到了楚王府。
王氏族長看着停駐在楚王府面前的一個人，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愣，那個老人是范陽盧氏的族長……
他怎麼也在這。
哦，對！
自己都被趕了出來，那麼其他幾家自然也不會例外。
“盧兄，沒想到你也在這。”王氏族長坐過去，作揖問候一聲。
盧氏族長點點頭，勉強笑了一聲，問候道：“王兄也來了……”他往後一看，目光落在太原王氏幾個族人的手上，不由得輕咦一聲：“原來你們也是被趕出來的嗎？”
太原王氏嘆口氣：“我們現在這長安城，可是臭大街了啊。”
他們兩個正在談話的時候。
一夥人黑着臉，從一旁的緩緩走過來，不是別人，正是趙郡李氏。